第 128 章 前世(1 / 2)

枷鎖 卿隱 8039 字 4個月前

“殿下!”

腫了半張臉狼狽回來的太子,無疑看的田喜驚駭欲死。

這天下間能對太子動手的,唯有禦座上那位而已。

“快,快扶著殿下進殿歇著。”田喜不敢去想禦書房內究竟發生了何事,急急囑咐著宮人攙扶著天子進殿,又連聲吩咐人去請太醫過來。

“不許請!”太子臉色不好的出聲製止,可一說話就牽動了嘴角的傷口,刺痛讓他忍不住嘶聲吸了幾口氣。

田喜這方霍然想到什麼,忙道:“好好,那就不請,咱宮裡頭有傷藥,奴才這就讓宮人拿來給您敷上。”

待太子由宮人攙扶進殿後,田喜轉過身,對其他宮人嚴厲吩咐:“今夜太子殿下的事,誰都不許說出去,要讓咱家知道哪個在外頭嘴碎,咱家就扒了他的皮!”

上過藥後,太子左邊臉消腫了些,可上麵的巴掌印卻依舊可見,駭人的淤青也依然醒目。

太子陰霾的朝銅鏡裡掃了眼,而後一把抓了銅鏡摔了地上。

田喜給殿內其他宮人使了眼色,讓他們都退下,而後他在旁好聲安慰:“殿下彆擔心,有傷藥敷著,用不著兩三日的光景,這些痕跡就會消下去了。”

“還有太傅那裡,奴才明個也會替您告了假去。”

太子沒吭聲,隻抿緊了唇線,視線無意識盯著某處,開始發起了怔。

田喜縱是心裡惶惶不安,可瞧他模樣,唯恐在其傷口上撒鹽,遂也不敢出聲詢問。隻在腦中不斷胡思亂想,越想越恐,越想越怕。

“大伴,你認識我母親嗎?”

田喜正想的心頭發慌之際,冷不丁聽得太子問聲,頓時回了神。

“殿下如何突然問起娘娘了?”

太子看向他:“你認得她?”

“認得,如何不認得。”田喜朝殿外小心望了眼,方壓低了聲歎道:“當初在太子府時,奴才還在林娘娘跟前伺候了很長時間,連懷您時,都是奴才在旁伺候著一乾飲食起居呢。奴才至今還記得,當時生下您後,林娘娘殷切囑咐奴才要好生照看您的話。”

田喜回憶的神色中流露幾許悵然。現在想來,以林娘娘的聰慧,或許在當時就預料到了先皇容不下她,要對她動手了罷。

他忍不住看向太子。要是林娘娘如今還在,以聖上對她的愛重,那殿下必定會受萬千寵愛長大的,處境又怎麼會像如今這般艱難。

“大伴,她回來了。”

田喜一時沒反應過來,錯愕的望著他。

“父皇帶回宮的女人,就是我……母親。父皇說,她並沒有死,隻是一直生活在僻遠的地方,如今方被他尋回了宮。”

太子提起母親二字,總還是覺得如置身虛幻般,腳踩半空似落不到實處的不真實。小的時候,他也幻想過母親模樣,大概也曾有過期待,不過他母親是宮中禁忌,旁人也不敢提,便是大伴,也不敢對幼時的他提半個字,唯恐他年紀小亂說出去,而惹了他父皇忌諱。後來,隨著長大,那些幻想與期待便就淡了,母親於他而言也不過個可有可無的符號。

如今,父皇卻突然告知他,他母親被帶回宮了。

他並不覺得驚喜,隻覺有種莫名的荒唐與陌生。

終於反應過來的田喜,差點喜極而泣:“您是說林娘娘、林娘娘她還活著?回宮了?”

太子扯了扯嘴角:“是啊,她回來了,還帶著兒子回來了。”

田喜麵上的喜色瞬息變為驚嚇:“兒子?!”

“是她的兒子,都這麼高了。”太子隨手比劃了下,眸光晦澀:“大概有十五六歲罷。”

田喜在極度震驚之後,迅速在心裡算了下。

年紀怎會比太子還大?難道是收養的?

十五六歲,十五六歲,這年紀……

田喜心頭咯噔一下,該不會是……可不對啊,當初那孩子,還是他去給葬的。

難道說,當初他葬的那個,其實並不是她那兒子?

那聖上如今得知了,又豈能善罷甘休?

被田喜猜測大概會慘遭毒手的木逢春,翌日清早被宣進了金鑾殿,被當殿授予了官職。

散朝之後,晉滁將木逢春單獨留下,招他近前說話。

“初來京城,可還適應?”

木逢春垂了視線,麵對身前這恩威難測的男人,他腦中想起的卻是昨夜裡獨自黯然神傷的夫子。

“謝聖上關心,適應的。”

晉滁頷首:“是朕忘了,之前趕考時你也在京城住過段時日,如今適應起來也容易。”

他抬眸望著麵前這麵容俊秀身姿修長的少年,語氣略顯溫和:“朕知道,朕與你母親的事,你接受起來需要時間。不過沒關係,你慢慢適應便是,而且你也不必怕朕,朕對你是如半子看待。”

木逢春不知要如何回應。說他感恩感念,他說不出口,可說無福消受,他卻怕給他母親及夫子招來禍患。

此時此刻,說悔已經太晚。

如今他們全家被迫上京被人控製在股掌之中,而他母親與夫子又被拆散分離被迫兩地相隔,走到今日這般境地,全都是他的錯。

從他魯莽踏進京城的那一日起,他的人生,他們的人生,都因他的莽撞而亂了軌跡。

晉滁並不在意他的沉默,抬手在他肩上不輕不重的拍過兩下,歎聲道:“你外祖父家的那些事,你母親尚不知道,而你也就不必與她說了。確是朕的不對,朕也悔不當初,隻是事已至此,再如何說也無多大益處。”

聽到麵前人提到他外祖父家,木逢春呼吸急促,麵上神情流露悲愴之餘,又隱有激憤。

晉滁目光淡淡的在他麵上掃過,語氣如常:“逢春,我知你是孝子,那你若憐惜你母親的話,就不要對她吐露半個字。她半生不易,當年為保你性命費儘周折,之後又飽受顛沛流離之苦,你可就忍心恩將仇報,讓她餘生都不好過?”

“她身子素來病弱,精心調養著都嫌不足,你還想著給她致命一擊嗎?逢春,朕想,你應是不想害死你母親罷。”

木逢春頹然的搖晃了身體,麵上死寂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