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番遭遇, 來祿更加堅定了自己要出人頭地的決心,更是下定決心要去青雲書院一試。至於去了書院,碰到那齊誌遠, 會不會被人笑話, 來祿也坦然了。
日後和人相處,總不至於隱瞞出身, 總要麵對的。
“旁人辱我一句, 我便多一分努力。若是書院所有人容不下我。那我更可以專心念書。我想, 那青雲書院,總不至於名聲在外, 卻都是一些齊誌遠那種人。而且……我還不一定能考上。”
謝來要陪他複習,來祿道, “你比我更需要努力,可彆忘了那齊誌遠還準備踩你一腳。你自己趕緊複習。而且我也想試試, 自己能不能靠自己能力考進去。日後我入了書院,你也不能一直幫我。我若是沒有這個能力, 去了也跟不上課程。”
謝來看出他的決心, 便也不再勉強。
乾脆自己上課。
他去了課堂, 便給雲夫子留信,想要開始為鄉試衝刺,找夫子幫忙。至於徐夫子那邊,如今他已經考完秀才了,徐夫子實際上已經完成教學任務了,又要沉迷科研, 謝來也不不想占用他的時間。
晚間,兩位夫子都在。謝來就先去了徐夫子這邊,想找個人吐槽。雲夫子太好了, 不會懟人。
徐宗元看到謝來進課堂,問道,“宴席參加的怎麼樣?”
謝來道,“老師您,彆提了,糟糕透了。”
徐宗元問道,“如何糟糕?你沒表現好?”
謝來歎氣,“我表現的好也沒用,我一說出我的身世,所有人都開始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學政大人似乎也介意我的出身。”
“眼盲心瞎!”徐宗元罵道。“這麼好的良材美玉,全身都是優秀之處,竟然隻盯著一點短處瞧。說明這些人眼睛長在腳底下,隻看得到彆人的短處。老夫就瞧不上這樣的人。這種人就是因為自己腦子不好,所以不敢和人比腦子,隻敢比出身。他若是出身不好,就得和你比腦子了。”
謝來聽到徐宗元罵這些人,心裡舒坦了,“誰說不是呢?我當時那個氣啊……您說憑什麼啊?我知道對彆人來說,我出身是和他們不一樣,可我腦子不笨,人也刻苦,也從來不乾壞事,一隻螞蟻都不舍得踩死,我家裡還經常做善事。我這麼一個有才華,有思想,品德高尚的人,竟然還瞧不起我。呸——我還瞧不起他們這些表麵光彩,內裡腐朽的人。”
徐宗元:“……”
“好了,老師,我舒服了。”
徐宗元道,“光舒服就行了?”
“不,我還要備戰鄉試。用我優秀的成績,狠狠的打他們的臉!”
徐宗元道,“就是該有這種一往無前的氣勢。若是畏首畏尾,反而不美。你日後入朝為官,狠狠往上爬,再麵對那學政的時候,你會如何?”
謝來想想那場景,笑出了聲。“開心。爽呆了!”
徐宗元:“……”他嚴肅道,“你要告訴他,他是多麼有眼不識金鑲玉。讓他以後看人的時候,眼睛睜大點。”
謝來:“……不大好吧,畢竟到時候是同朝為官。”
“不用顧忌,誰說同朝為官就要顧忌臉麵了?火氣上來了,出了宮門打起來的都有。”
“還有這樣的?讀書人不是很斯文嗎?”
“進了朝堂那就不是讀書人。聖賢書,早就不知道放在哪裡去了。”徐宗元感慨萬千。
“老師,我日後進了朝堂,我肯定還是要保持讀書人的風骨的。”
徐宗元欣慰,“好,為師果然沒看錯你。”
心情好了,謝來就要走了,得去上課。
徐宗元喊住他,“來兒啊,下次要是有人再詆毀你,彆難過。為師心裡,你比你師兄們都好。”
謝來有被安慰道,然後覺得,幸好師兄們不知道,否則得多不平衡啊。
謝來出去了,徐宗元卻還在惆悵。
他是真的覺得這個孩子好。
以前總嫌棄謝來不夠聰慧,不如他以前的弟子們那樣過目不忘,一學就會。可是這孩子有韌勁兒,小小年紀就有擔當。有自己的誌向。心地也十分質樸。
反正徐夫子覺得這孩子這麼不容易還這麼努力,長的這麼好,還這麼聰明。哪哪兒都好。
他其實也想過謝來和自己是同一個世界。哪怕後來有了天書,他也有這樣的感覺。也想過動用自己的在各處的學院找謝來。但是不敢大張旗鼓,以免驚動旁人,反而讓謝來小小年紀就被人盯著。
且這學堂不讓他們互相告知對方的具體信息,隻怕是有什麼打算,若是違背,不知有何後果。他也就裝不知道罷了。
隻等時機成熟,師徒真正見麵的那一天了。
……
接下來的幾日,來祿認真備考,謝來也是認真備考。隻是兩人備考的目的不同罷了。
且來祿考試時間遠遠比謝來近。
青雲書院入學考試這日,來祿坐著馬車去了。謝來沒去送。來祿說得對,已經十七歲的人了,得開始學會獨立了。
來祿第一次進書院這種地方,看著山道上數不清的人,深深吸了口氣。
幸好,已經參加過三次考試,所以心態也練出來了。
青雲書院很大的,占據半邊山,場地大,學舍多。還有學生們住的地方。
入學也是講究的,有專門的開蒙的學堂,也有秀才升舉人的學堂的。
都是自己報名。
而優先參加考試的,還要根據科考名次來。
來祿名次不算差,考試的位置也靠前。
他發現,這入學考試的題目難度,不亞於前幾日考的院試。畢竟他報考的這學堂是奔著鄉試去的,倒也情理之中。
果然,旁人說不簡單,那就真的不簡單。
他之前因為齊誌遠的緣故,對這青雲書院稍有失望。如今看考題,可想而知這青雲書院確實也不簡單。
考試整整考了一天,中途吃飯也是吃自己帶的餅子。
考完之後,太陽都落山了。
走出考場的時候,他才發現。齊誌遠竟然也參與了考試。這書院果然名不虛傳,自己學生升學也是要考試的。
齊誌遠看到了他了,竟然沒有走來奚落他,而是帶著不滿的眼神離去。
來祿自然也沒追上去與這種人計較。
錄取名額要三天之後才能出來。
他趕緊回家。
謝來今日心中還是牽掛來祿。
等到晚間終於等到來祿回來,心中總算放心了。
“考的如何?”
“中規中矩。”來祿也不敢托大。畢竟這次是和秀才們比。參與考試的都是秀才。就和鄉試陣容都要差不多了。
謝來道,“沒事,反正儘力而為。何時出成績?”
“還要三日,來弟,你要不先回去吧。我若是錄取了,就無法回去了,你不必專門等我。”
謝來道,“沒什麼,對我沒啥影響。”
他就算在路上都能照樣學習,在客棧裡自然也沒影響。
他就擔心來祿到時候沒考上,一個人走回家的路。
兄弟二人接下來三日,都未曾出酒樓。倒是之前認識的秀才白庭生來找過謝來,決定和謝來他們一道回去。
如今考試考完了,舉子們都離開府城了,書店生意也沒之前那樣好。他沒了進項,便打算找個地方安心讀書。
謝來很是高興,“那咱們回去又多一個伴兒了。等我二哥考試成績出來了,我們就去。”
白庭生道,“那是自然。”
知道白庭生如今還住客棧棚子裡後,謝來便邀請他來自己房間裡一通溫習。
“這……白某心中實在慚愧,比你們年長,卻對你們沒有半點用處。我聽之前你們說家中辦學堂,還要給村裡孩童開蒙?若是不嫌棄,白某願意略儘薄力。”
謝來道,“不著急,怎樣也要等鄉試考完。若是鄉試考中了,其他都不在話下。”
這話也在理,白庭生若是考中,日後想還恩情是好還的。若是沒考上……三年時間當夫子也是夠的。
如此,白庭生也就沒再說見外的話。他如今卻是囊中羞澀,處境艱難。
不過謝來還是早早的和他說明白了自己的身世。
之前交情不到,若是白庭生不和他一起回去,那也隻是點頭之交,不必言深。但是現在既然一起回去,日後也算一個圈子裡的人了。他就得把自己的身世說清楚。
若是白庭生也是齊誌遠那種人,那他也要重新審視兩人之間的關係。
他也沒直接說,而是說起前些日子在學政宴席之上的事情,問白庭生怎麼看。
白庭生卻沒有驚訝,“二位可能不知,你們的事情,早已傳遍這屆舉子之中。“
謝來:“……”這麼快?真的都這麼閒嗎?他沒咋出門,還真不知道外麵傳成什麼樣子了。當時宴席也就十幾個人吧,竟然傳這麼快。
白庭生苦笑道,“這些人考完試,閒下來之後,也就是這樣。我見的太多了。不瞞賢弟,我當年沒考上,這幾年一直在外行走求學,見過太多白眼。旁人想要辱你,如何都能尋到一個借口。今日是你出身,明日是你家世。”
謝來道,“那你覺得,贅婿之子,真的就低人一等嗎?”
白庭生笑著搖頭,“若是從前,我心中也會和旁人一樣。但是看遍世態炎涼之後,也就想開了。這些不過旁人給你的枷鎖罷了,我卻已經不在意這些了。而且賢弟,你如今有如此學識,何必庸人自擾?”
謝來便也不再多問了。
白庭生說的,和自己想的一樣。旁人是旁人。
隻是這白庭生倒是可以一交。不是溜須拍馬之輩,也不是迂腐不化之人。
三日裡,謝來該學習學習,時不時的和白庭生討論問題。
說實在的,這白庭生的學識確實不成,不是人不聰明,是被耽誤了。
這幾年,他要賺錢養自己,供自己念書。還得費儘心思到處找人求教。這種情況能學好才怪。不止沒學好,反而還荒廢了以前的一些學業。
謝來偶爾提點,也讓他醍醐灌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