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來回來之後,就找白庭生他們聊天。
在認識的這麼多人裡麵，謝來和白庭生還是很聊得來的。
且林夫子教了白庭生之後，發現白庭生並非是蠢笨,而是實在是沒好的學習資源。
他甚至連看的書都是找彆人抄錄的。
而且因為太趕時間,所以抄錄的書還有錯誤的地方。
所以來了謝家之後,白庭生每日裡除了給謝家學堂的孩子開蒙之外,就是如饑似渴的看書學習。
其他書生大多如此,畢竟能來謝家這邊的，都是窮苦出身。在學習資源上麵天然的就落後了。
知道謝來從府城得到了大人們的賞識，白庭生羨慕不已。“你為何不在府城多待幾日，鄉試過後,正是最熱鬨的時候，府城很多舉子們都會走動。除了備戰會試的,其他人都會趁此機會結交朋友，拓展人脈。為日後進入官場打下基礎。”
謝來道，“這種流於表麵的人脈，又有多少是用得上的。除非能交心，可這種少之又少。可遇不可求。且我此次也看出來了，讀書人學業是最重要的,若是學問不好，考不出好的名次，旁人也不會與我結交。”
謝來覺得,這就和以前念大學的時候，很多人告訴她大學人脈很重要一樣。
其實自身的學業才是最重要的。優秀的人從來不缺少追隨者。
他還是秀才的時候，彆人笑他身世，他也未曾和人交往。如今考了解元，自然有人與他接觸了。謝來也會和這些人接觸,但是並不會花太多時間來維持這些關係。
“這倒也是。若是能一直保持頭籌，旁人自然會簇擁你。”白庭生也有些悵然。
因為他就是屬於考的名次不好的那一類人。
他也曾經去和那些考的好的人接觸，促進交流。想以此借一些書籍。
可是那些人並不會給他一個眼神。
像他這樣的失敗者太多了，哪裡需要在意他這一個人？
“白兄，你日後若是有了功名，想做什麼？”
白庭生聞言，麵上露出迷茫的神色，“我不知道。”
謝來：“……”
“我未曾想過，可能一開始想要考取功名，讓家人對我另眼相看。後來考中秀才之後，突然想開了。他們如何看我，都與我無關。我也不需要為白家光宗耀祖。如今對我而言，大概是一個執念了。讀書人就得考功名，考了秀才，自然要去考舉人。”
“那你想想，中舉之後，你就會成為舉人老爺，身份會不一樣了。到時候你會做些什麼？”
白庭生道，“大概會有些錢財，然後娶妻生子，了此一生吧。至於再多，我是不想了。”
他問謝來，“謝賢弟，你呢？”
“我……我和你其實也差不多，起初是為了功名，為了家裡過的好。可後來……不想白來走這一遭，想做點什麼事情，留下點東西。”
白庭生道，“我懂了，你想做一個好官。”
謝來道，“是，也不是。我是覺得作為人，應該立下一個理想，一個目標。有了目標，人才不會渾渾噩噩，度過這一生。你看，青雲書院的開創者，開創天下學院，教出多少讀書人？”
他又道，“丞相大人以寒門之身躋身朝堂，成為百官之首，何嘗不是給了寒門子弟樹立了信心，改變了寒門子弟在讀書人中的底氣。我不敢與此二人比肩，但是我覺得也該做點什麼。為這國家，為這個國家的百姓，才不枉讀了這麼多書。才不會渾渾噩噩度過此生。”他如今最大的願望，不過是順順利利進入朝堂當個官，最好是有點權力的，然後夾帶私貨，稍微的改變一下這個社會不好的思想和製度。
白庭生沒想到謝來竟然有如此誌願。
心裡也忍不住思索起自己的目標來，目標，作為人的目標。
除了娶妻生子之外的目標。
謝來也不過是和白庭生稍微談一下自己心裡的想法，交流一下人生。
但是白庭生卻因為謝來這番話，心裡倒是越發的豁然開朗起來了。
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何總在念書一途上沒什麼進展了。
因為他沒有誌向。
沒有讓他堅定向前的勇氣和決心。
所以他才會渾渾噩噩，其他讀書人餓著肚子也要先把書讀了。他卻寧願花時間先把肚子填飽了，再抽時間看書。
隻因為他沒有人生的目標，所以，他才會渾渾噩噩，對考取功名並不著急。
“我懂了，謝賢弟，我懂了！”
謝來正在感慨前路孤獨，日後要走上一條孤獨且艱難的道路，就聽白庭生興奮的喊叫。
謝來道，“你懂了什麼？”
“你說得對，人活著確實要有目標。若是沒有目標的活著，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渾渾噩噩就過一輩子。”
謝來：“……你以前不知道嗎？忠孝禮儀仁智信……”
白庭生理所當然道，“倒是常常聽人說起念書可以考取功名，考完功名就能有身份地位。有銀子，有嬌妻……我對這些並不是很期望。”
謝來想起了一個故事……嗯，現在也不算故事了，柱子就和他說過，人生理想就是給他做長工，現在大概是要給他當書童。然後生娶妻生娃，讓孩子再給他的孩子當書童。
柱子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因為他接受的教育就是這個。
白兄這樣的寒門子弟何嘗不是呢？
他們就算有錢讀書，但是最開始接受的教育也是要通過讀書改變自己的身份，地位。改變窘迫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