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天下無雙7(1 / 2)

林淡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在刑犯, 而白岩就是負責看守犯人的牢頭。不過她心態一向很好,擺手說一句無事也就罷了。白岩見她果真無事,這才倒了一杯烈酒,淺淺酌飲。

二人吃過飯後各自回房, 為了看守方便, 白岩也要了一間上房, 就在林淡隔壁,隻要她稍有動靜, 一牆之隔的他立刻就能察覺。林淡也不覺得拘束, 回房後洗了一個澡就開始打坐。由於體內無時無刻不在劇痛,她根本沒有辦法好好睡一個覺, 隻能安下心來入定冥想。所幸修煉到她這種程度, 睡不睡覺並無緊要, 每日隻需打坐兩個時辰便能保持精神抖擻。

在她入定之後, 白岩走到窗邊, 看似眺望遠方,實則凝神感受隔壁的動靜。呼吸聲越來越淺, 越來越緩,直至完全消失不見,這是禪定的最高狀態龜息, 唯有得道高僧或心思特彆澄明的人才能做到。

而林淡每時每刻都在遭受千刀萬剮之苦,她怎麼可能徹底忘卻疼痛, 進入無我之境?白岩眉頭緊皺,表情困惑, 少頃卻又露出凜然之態,立刻躍窗而出,踏著葉片飛到林淡的窗前,然後愣住了。

隻見林淡並未像他想的那樣做出一個入定的假象,隨即跑出去殺人,她依然盤坐在臥榻上,雙手掐了一個法訣懸空置於膝頭,雙眼緊閉,麵容恬淡,已徹底忘我。那把修羅刀亦擺放在她膝上,隱隱有微紅的寒芒閃爍。

屋裡唯有一刀一人,無事發生。

白岩凜然的表情僵硬了片刻,然後便被淡淡的尷尬取代。這是他頭一次料錯一件事,也是他頭一次誤解一個人,這可真是……他搖搖頭自嘲一笑,卻也不走了,而是盤膝在樹乾上坐下,與林淡隔了三丈的距離開始打坐。

但他腦子裡不停閃過今日的種種畫麵,無論如何也無法.像往常那樣很快進入禪定。林淡一刀攪碎賀崇陵的心臟、林淡以一敵百所向披靡、林淡堅守底線始終未曾越界……她那剛毅果敢的麵容,堅定不屈卻又澄明剔透的目光,始終縈繞在白岩腦海,令他無法釋懷。

他簡直難以相信這就是傳說中的修羅刀的傳人。她沒有發瘋,沒有濫殺,一舉一動與常人無異。如果換做白岩自己,他完全沒有把握能做到林淡這種程度。無休無止的千刀萬剮之痛,那種感覺隻要想一想就令人膽寒,若是能讓自己稍微好過一點,白岩不止會屠戮仇敵,恐怕還會把東唐大陸的人全都殺光。

他已站在眾山之巔,實力強橫至此,卻也不敢保證能做得比林淡更好。林淡的心性恐怕比他想象得還要堅定,隻不知她能支撐多久。

思及此,白岩睜開雙眼朝林淡看去,見她麵容依舊祥和,目中竟忍不住露出一抹激賞——

翌日,林淡隨意吃了一點早餐便提刀出去了。她如今孑然一身,無家可歸,隻能到處遊蕩。身體的劇痛的確難捱,殺戮的感覺的確暢快,但那又如何?她不能為了一時的暢快就讓自己失去人性。沒了人性,她還是林淡嗎?

白岩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見她隻是隨意走一走,逛一逛,看見好玩的東西還會拿起來研究一番,像個甚少離家、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目中不由露出淺笑。說起來,林淡今年也才十七歲,比他的徒弟賀雨菲還要小一歲,卻已經看遍世態炎涼。

未曾感受過最深沉的絕望、未曾經曆過最痛苦的掙紮,誰能做到無心無情?但林淡做到了,她把自己的心硬生生挖了出來……思及此,白岩目中的笑意緩緩退去,許久未曾產生波瀾的心竟微微疼了疼。

恰在此時,街邊的一家藥店傳來喧嘩聲,又過片刻,一名年輕男子被兩名壯漢扔了出來,又掙紮著爬上台階,淒厲喊道:“求求你們給我一顆吧!我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藥引,附近的人家都搬走了,不老城附近全是荒山野嶺,絲毫沒有人煙……”

林淡放下手裡的布老虎,朝那年輕男子看去,目中露出沉思。這人不提她竟然沒想起來,不老城附近的確荒無人煙,她一路走來竟連一處小村落都沒撞見。但是按理來說,在大城池的附近總會圍建許多小鄉鎮,因為人是群居動物,喜歡聚在一起生活。反觀不老城,占地如此廣袤,城內如此繁華,卻像一座孤島,方圓千裡竟連一戶人家都沒有,這就很奇怪了。

再者,藥引又是什麼?剛思及此,林淡就愕然地發現那年輕男子的黑發正迅速染上霜華,不過眨眼之間就已完全雪白,又過片刻竟然俯臥在地死透了。再看他裸.露在外的皮膚,竟滿是皺紋和斑點,像一名七八十歲的老人。

林淡上前一步想看個究竟,卻見一列差役走過來,把男子的屍體抬走了。圍觀的路人臉上絲毫不顯驚駭,反倒幸災樂禍地指指點點:“看呐,那就是找不到藥引的下場!咱們努把力,去更遠的地方找一找,若是今年完不成城主大人交代的任務,咱們就領不到丹藥了。”

林淡默默記下這些話,然後走開了。回到客棧,熱情的店小二早已為她備好午餐,還推薦她去東城玩一玩,那邊是不老城最繁華的地帶,處處都有酒肆和食肆、人來人往非常熱鬨。

林淡無可無不可地點頭,吃罷午飯又小坐片刻,這便前往東城,剛走出客棧就見賀雨菲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口裡直喊:“師父,我終於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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