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是一個極有野心的女人,自然對此大為不滿,頻頻鼓動言官彈劾杜凡歌,又命李家大肆招攬朝臣,為己所用。但是很遺憾,杜凡歌的威信早已在文武百官中豎立起來,而皇帝為防外戚專權,早已把李家人排除在權力中心之外。他們這一番鬨騰,隻是叫旁人看清了他們的野心,也看夠了他們的笑話,竟一點用處也沒有。
將先帝葬入皇陵後,登基大典也在緊張地籌備之中,為了繡製小皇帝和兩位太後的禮服,內務司的官員開始在全國各地甄選技藝最頂尖的繡娘,並大肆采購綾羅綢緞。
蘇杭自古以來就有“桑蠶之鄉”的美譽,自是甄選的首站,更何況西太後的親哥哥是浙省的巡撫,由他進貢繡娘和布料,也是內務府順手送的一個人情。甄選當日,全蘇杭的頂尖繡娘皆齊聚一堂,並把自己最好的作品展示出來,由幾位官員進行評判。
許久未曾出現在人前的孟思也來了,正小心翼翼地把一個繡屏擺放在桌上。李修典站在一旁看著她,目中滿是與有榮焉。
“構圖精巧、針法精湛,很好。”一名官員看了看李修典,當即點頭讚歎。
“針法的確精湛,卻算不上最好。類似的作品,這桌上已經擺了好幾幅,若是不能做到出類拔萃,焉有資格繡製龍袍和鳳袍?”另一名官員看向杜如煙的方向,張口否定。東西兩位太後尚未真正鬥起來,下麵的官員已經站好隊了。
孟思微微一笑,然後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把圓形繡屏翻轉一圈。
場內眾人頓時發出一片抽氣聲。隻見這幅繡畫正麵是一位仕女在攬鏡梳妝,頭發絲根根可見,秀美的五官栩栩如生,紗衣之下透著一些肉色,竟仿佛帶有體溫一般。這哪裡是一幅畫,這分明是一扇窗戶,叫人通過它去窺探這位侍女的一舉一動。
其傳神的畫技和精湛的針法已十分令人驚歎,更妙的是,這幅繡屏的背麵竟也是同樣的場景和人物,視角卻不一樣。麵對眾人的侍女變成了背對眾人,隻能通過她手裡的鏡子,隱約看見她美麗的麵容。
一幅繡畫卻有兩麵,且兩麵的圖案還不一樣,這種針法在大周國簡直見所未見。
當眾人都驚呆了的時候,一名年老的繡娘驚呼道:“我想起來了,這是早已失傳的雙麵繡,且還是難度最高的雙麵同色異畫繡!我在一本古書中看見過,原以為隻是傳說,卻沒料竟真的有人能做到!我鑽研了一輩子都沒能把這種繡技還原出來,孟秀娘卻做到了!她今年才多大?當真是了不得啊!後生可畏!”
老繡娘繞著桌子來回走動,一副激動難耐的模樣。
支持西太後的官員立刻說道:“錢大人,這可是傳說中的雙麵繡,若論繡技,在場眾人還有哪一個能勝過孟秀娘?若是她都不能中選,我竟不知道該選誰了。”
錢大人捋了捋胡須,一時無言。其餘官員見局麵已經明了,這才張口附和:“是啊,孟秀娘的繡技實在了得,不選她還能選誰?我看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吧。”
其餘繡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無一人站出來反對。已呈上作品的繡娘默默退走,尚未呈現作品的繡娘把懷裡的包裹往身後藏了藏,已是自慚形穢。
見此情景,孟思暗暗咬唇,心情激蕩。經此一事,她定能重新奪回浙省第一繡娘的名頭,待她來日繡好龍袍和鳳袍,恐怕連大周國第一繡娘的名號也能收入囊中。進宮之後,她會好好伺候西太後,博得對方的好感,再設法讓她同意自己與李公子的婚事。屆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孟氏繡莊還能像以前一樣,獨霸浙省乃至於整個大周國的織造市場。
思及此,她抬起頭看向林淡,竟露出一抹罕見的、驕傲的笑容。
林淡卻一眼也不看她,隻是命人把擺放在自己身後的一扇高達半丈並用黑布蒙住的屏風抬到堂中,徐徐開口:“淡煙繡莊的林淡前來參選,還請諸位大人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