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水, 消逝得寂靜無聲, 不知不覺六個小時便過去了,當天邊浮現一絲晨曦時, 這朵晶瑩剔透的冰花終於融化了。
肖俊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操作台邊站了一整晚,而他的幾個助手正安安靜靜地等候在一旁, 用擔憂的目光看著他。他們當然發現了博士的異常, 卻不敢走上前打擾, 生怕他正在思考什麼深奧的問題, 或是得到了什麼靈感。
“博士, 天亮了, 我們去給您準備早餐。您先睡一覺,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我們會來叫您起床。”一名助手畢恭畢敬地說道。
“中午十二點不用來叫我。”肖俊霖脫掉白手套和白大褂, 首次顯露出疲憊的神態。
“為什麼?您不用去林醫生那裡了嗎?”助手顯得很驚訝。
“我為什麼要去?”肖俊霖冷冰冰地反問。
“去讓花重新開放?”助手遲疑道。
“這朵花我已經看膩了。”肖俊霖垂下眼瞼,遮擋自己變幻莫測的眸光。
助手不敢再問,連忙下去調配營養劑。為了節省時間,也為了保持食物的絕對乾淨,他們都是把各種營養素從植物或肉類中提取出來,再端給博士。每天隻需喝三管營養劑, 就能保證博士一天的能量需求。
肖俊霖吃完早餐,洗過熱水澡便睡下了, 中午十二點準時醒過來, 盯著天花板看了很久才強迫自己再次入眠。臨到傍晚, 他一臉疲憊地走進實驗室,開啟一天的工作, 卻破天荒地炸了一根試管,把所有助理都嚇呆了。
大家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目中透著惶恐和茫然。從十四歲到二十九歲,整整十五年的時間,博士從來沒在試驗中出過差錯。他是華國科學界的曙光,是實驗之神,炸試管這種低級錯誤,怎麼可能是他乾的?
但操作台上的玻璃碎塊和腐蝕性液體卻實實在在地昭告著先前的一切。
兩名助手率先回神,然後手忙腳亂地收拾殘局。
肖俊霖看了看自己被腐蝕性液體燒出許多焦黑痕跡的白大褂,終是扶額道:“我去休息一會兒,你們不要來打擾我。”
“好的。”助手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等肖俊霖離開後,其他人才竊竊私語道:“博士怎麼了,生病了?”
“彆多問,好好做你的實驗。”助手劃拉一下脖頸,大家立刻安靜下來。
這一晚,肖俊霖沒做實驗,反倒破天荒地睡滿了八個小時。翌日六點整,他蘇醒過來,走進燈火通明的實驗室,站在了那個打著聚光燈的操作台前。總是擺放在此處的玻璃盒子早已被助手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盆真花,綠的枝葉,紅的蓓蕾,不如冰花絢爛,卻美得真實。
肖俊霖眼眸黑沉,氣壓降低,盯著真花看了很久才轉身離開。當他視線抽離的一瞬間,那朵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下去,所幸現在還早,實驗室裡沒有人,否則這奇異的景象必定會引起大家的關注。
連續一周時間,肖俊霖都沒再踏出過實驗室。林淡起初還會打聽一下他的情況,得知他並未生病,隻是比較忙,這才放心了。她的診所每天都會迎來很多病人,有時候還要出診,實在是沒有時間胡思亂想——
半月之後,楊華同帶著一個禮盒來到地下研究所,表情有些不爽。
“肖博士現在有空嗎?我能不能見他?林淡又給他送禮物來了。”
“請您稍等,我去問一問博士。”助手把楊華同請入會客室,態度非常友好。一刻鐘後,她回來了,遺憾地搖頭:“抱歉,博士說他沒空。”
“哦,好的。那我先走了。”楊華同抱著禮盒便走。
助手連忙追上去:“欸,您不是來送禮物的嗎,怎麼又拿走了?”自從林淡送來一株每天都會盛開的冰花後,助手就對她的禮物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這份禮物太貴重了,必須親自交到博士手裡。既然博士沒空,我就先拿走了,免得弄丟了我沒法向林淡交代。”楊華同抱緊盒子,仿佛生怕助手來搶。上次刁難過他的黃姐從實驗室裡走出來,嗤笑道:“又是什麼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兒?一塊冰,你們還當那是仙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