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繼續說道:“我以為我倆會永遠在一起, 我還想告訴你我就是你的母親, 我從來沒有丟棄過你。可是正巧就在我下定決心的那一天, 你那個好朋友在回家的路上被幾個小混混拖進暗巷裡欺負,我們正好收攤回來撞見了。你二話不說就衝上去救人, 你的好朋友被你扯出來了, 你自己卻被他們打得頭破血流。你那個好朋友見了血就跑,喊都喊不住, 我衝了進去,卻沒料他們手裡有刀。我讓你跑你偏不跑,還拿出菜刀砍傷了其中一個混混。那時候我肚子被捅了一刀,已經快沒有知覺了,可是我看著你匆匆跑來的身影卻笑得格外滿足。我對自己說:看見了嗎林淡,這就是你的女兒,她勇敢、正直、善良, 而且富有才華, 她長成了最美好的模樣!”
白芷蘭不斷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林淡把那些代表著美好回憶的合照一張一張攤放在桌上:“後來你進了警察局, 我被送去了醫院。白鵬飛怕媒體報道這件事影響他的聲譽,終於出麵把你帶了回去,而我也被他發現了。我和他的婚姻是他最大的汙點, 他不允許我繼續留在你身邊,所以當天就派人把我押送了回去。你看, 一個弱小的母親就是這樣,什麼都沒辦法為女兒做到。”
白芷蘭盯著照片, 不敢置信地說道:“你就是譚姨?可是你和以前完全不一樣,我根本沒認出來!不不不,這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林淡疲憊地歎了一口氣:“自從你三歲那年被白鵬飛搶走之後,我每天都在想你過得好不好,會不會被劉曼妮苛待。我沒日沒夜地打聽白鵬飛的消息,四處去尋找他的蹤跡。可是他帶著你消失了,沒有人願意告訴我他們一家人搬去了哪裡,我丟掉了最心愛的女兒,生活已完全沒有了希望。我得了抑鬱症,而且一年比一年嚴重,我的頭發開始大把大把地掉,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時常想著我還活著乾什麼,我不如死了算了。”
白芷蘭的眼眶紅了,顫著手拿起那些合照。
直播間裡一片寂靜,過了很久才有人發送了一句話:【我的天啊,原來事情是這樣,沒有整容,是抑鬱症……】
林淡打開一包紙巾,遞給白芷蘭,繼續道:“當我快熬不住的時候,白鵬飛上了雜誌,我通過他公司的地址找到了白家,在小區當了園丁,每天目送你上下學。你離家出走之後我也辭職了,繼續跟著你。我重新找到了女兒,我覺得我有救了,可是白鵬飛再一次把我和你隔絕了。我的抑鬱症更嚴重了,最瘦的時候隻有41斤。”
白芷蘭倒抽了一口冷氣。
安朗腮側的肌肉忍不住一陣痙攣。
林淡足有175公分,可她卻隻有41斤,那是什麼概念?難怪照片裡的她看上去像一架骷髏,她的身體和精神都瀕臨崩潰的邊緣。
觀眾的心被林淡的話越擰越緊,直至感到一陣難言的疼痛。
林淡目無焦距地盯著遠方說道:“就在這個時候,你出道了,我天天都能在電視裡看見你,我能購買你的專輯、海報和演唱會的門票,用我的方式支持你。我注冊了一個微博,昵稱叫‘蘭蘭媽媽’,每天早上六點向你問好,晚上十一點叮囑你早點睡。我的生活終於有了希望。就這樣過了三年,白竹回國了,也進了娛樂圈,於是白鵬飛準備讓你當她的踏腳石。”
“看著你被人誹謗、辱罵,你知道我有多憤怒嗎?可我什麼都做不了,我沒有能力去幫你。直到此時我才明白,如果我連自己都救不了,我怎麼去救你?於是我接拍了這檔節目,我開始強迫自己吃飯、睡覺、鍛煉,以最好的狀態去見你;我開始重新種植蘭花,把所有的失序引導回正軌,我想為你打造一個家,給你一個紮根的地方,所以我痊愈了,因為我要為了你變得比任何人都強大。有一句英文是這樣說的——What\s the feeling of loving seone?Like a dog,like a god。翻譯成中文就是:愛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好像忽然有了軟肋,又有了鎧甲。你是我的軟肋,同時也是我的鎧甲。”
林淡看向白芷蘭,一字一句說道:“你說我把你當成了什麼?我把你當成我的命,所以哪怕我死了也要從地獄爬上來救你。”這話絲毫沒有誇張的成分,因為原主就是這樣做的,她拚著神魂俱滅的危險去祈求林淡的幫助。所以林淡覺得自己有義務把她所做的一切都說出來,讓白芷蘭明白,她的母親曾經有多麼愛她。
白芷蘭終於丟掉了滿不在乎的假麵,開始嚎啕大哭。她撲入林淡的懷抱無助呐喊:“媽媽,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也有抑鬱症,我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走出來。”
很多抑鬱症患者根本不願意把自己的病情向任何人透露,他們如常微笑,如常交際,如常工作,看上去比任何人都要陽光快樂。可是誰又能知道,他們的內心早已經被黑暗吞噬,看不見一點兒希望。這種人是最難治愈的,因為連他們自己都不想救自己。
白芷蘭就屬於這種類型的抑鬱症患者。可是現在,她親口喊出了這句話,就像解開了最沉重的一道枷鎖,把一縷陽光引入了心田。她開始相信有人能拯救自己,也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她不是一個人在鬥爭,她還有母親,而她的母親那樣強大又那樣溫柔。
林淡一下一下輕輕拍撫她的脊背,宣誓一般說道:“哭,哭出來就好了。我一定會救你,無論用什麼方法。”
“媽媽,你是我的媽媽,你愛我對嗎?”白芷蘭一邊哭一邊哽咽地確認。她滿臉都是鼻涕和眼淚,模樣狼狽極了,可她一點兒都不在乎。
“我是你媽媽,我愛你。”林淡堅定地答道。無論她以前是誰,從答應原主那天開始,她就是白芷蘭的母親,會把所>>
有的愛都給對方,哪怕她自己也不知道愛是什麼。
白芷蘭哭得撕心裂肺、不能自抑,卻痛快極了。
安重櫻捂著嘴淚流滿麵。
安子石默默看著白芷蘭抽泣的背影,眼眶一片通紅。
安朗走過去,用他強健的臂膀把母女倆抱入懷中,默默在心裡發誓:從今天開始,他不會再讓她們掉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