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了記憶,林淡忍不住抹了把臉,卻也沒想太多,回到病房拉開折疊椅,倒頭睡了。天大的事也得等天亮了再說,夜裡愁得睡不著,再把身體熬垮了,豈非得不償失?
翌日,林淡打來一盆熱水給林栓柱擦臉。老爺子左右看看,低聲問道:“你焦奶奶呢?”
“昨天把你送到醫院就回去了,說你的傷跟她家沒關係,讓我彆去找她要錢,你的住院費還沒交。”林淡麵無表情地說道。
“你焦奶奶不是那樣的人。”林栓柱下意識地反駁。還未進入醫院他就疼暈了,自然不知道後麵的事。
林淡抿著唇沒說話,反正待會兒醫生來催費,這人也就明白了。卻沒料護士非常配合,當下就推門進來,揚聲道:“林栓柱的家屬,你想辦法儘快把手術費和住院費交上,我們最多隻能通融三天,不然以後就不好給你們開藥了。”
“醫生,手術費和住院費大概要多少錢?”林淡禮貌地詢問。
“你們最好準備一萬,至少也得有八千。我也知道你們不容易,但我們醫院經費也緊張。”護士一邊說一邊給林栓柱發藥。
“好,我會儘快把錢交上的,謝謝醫生。”
“不用謝,等會兒你爺爺要打消炎針,你給他買點早餐吃,免得他暈針。”護士擺擺手出去了,態度倒是挺好。
林淡這才看向林栓柱,卻見對方滿臉的不敢置信,薄唇顫啊顫啊的,像是緊緊咬著牙根,在壓抑著什麼。
林淡繼續道:“家裡的存折放在哪兒?密碼多少?我等會兒回村裡一趟。”這一去可不容易,來回要轉幾趟車,還得走幾小時的山路,至少得折騰一兩天。
林栓柱眼眶紅了紅,聲若蚊蠅道:“存折在你焦奶奶那兒,密碼是你的生日。”
“她家最近添置了很多大物件,又是洗衣機又是彩電又是冰箱的,你存折裡的錢怕是用得差不多了吧?”林淡了然道。
林栓柱深深低下頭,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些東西都是他默許焦曉娥添置的,因為她說年後想跟他一塊兒過日子。
林淡盯著老人花白的頭頂,平靜道:“為了求醫生救你,我昨天在醫院門口跪了半下午,磕了幾百個頭。”她沒說焦曉娥半句不好,卻等於什麼都說了。隻是斷了腿,又不是治不好的絕症,七八千的醫療費她都不願意為你出,你還指望她能安安生生跟你過日子?可拉倒吧!
林栓柱的眼淚當即就下來了,悔恨道:“淡啊,爺爺對不住你啊!早知道焦曉娥是那樣的人,我一毛錢都不會給她。現在可怎麼辦,你小小年紀能上哪兒弄錢?這腿咱們不治了,咱現在就出院。”說著說著就要下床,卻怎麼都動彈不了。
“你好好躺著吧,我去找焦曉娥要錢。家裡有賬本嗎?”農村人日子過得苦,家家戶戶都有一個賬本,記錄著一整年的收支,林栓柱應該也有。林淡暫時還沒想好怎麼從焦曉娥兜裡掏錢,但有一個憑證總比空口說白話要強。
“有有有,就壓在我床底下的箱子裡,你去找找。淡啊,沒要到錢你就讓你方伯伯把我拉出醫院,咱們不治了。”林栓柱老淚縱橫,悔不當初。
林淡擺擺手,什麼話都沒說。她下樓給老爺子買了早餐,盯著他打完針,教他怎麼摁鈴叫護士,這才走了。
躺在一旁的那位中年女人和年輕男子聽了一耳朵八卦,等林淡走後才對林栓柱說道:“你這個老頭真是糊塗,存折怎麼能讓外人拿著。這世道,誰還會把兜裡的錢往外掏?你孫女才多大,瘦瘦小小的,滿十二歲了沒,她惹得起人家一家人嗎?我看你們這個虧是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