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房屋非常老舊,從院子到堂屋有一個五六級的台階,上了台階還有一個高高的門檻,林淡把林栓柱推出來容易,送回去卻難,即便她力大無窮也頗費了一番功夫。
林栓柱聽見孫女兒粗重的喘息聲,不免心疼道:“以後咱們就在屋裡吃飯吧,搬來搬去的麻煩。”
“屋裡半個月沒掃了,到處都是灰,煮火鍋的時候熱氣一衝,全往我們碗裡來了,還是在外麵吃乾淨。況且你也不能整天待在家裡不出門啊,我給你買了輪椅就是讓你沒事的時候出去轉轉的,要不然人都憋壞了。”林淡不以為意道:“沒事,明天我找方伯買兩包水泥和沙子,把這些台階、門檻都填成斜坡,方便你進出。”
林栓柱聽了這話又是一陣歎息,內疚道:“淡啊,爺糊塗,拖累你了。爺原本以為給你找個奶奶,下地的時候你在家就能有口熱乎飯吃,家務活也有人幫著乾,你可以輕省一點,沒想到焦曉娥那麼不是東西。”
林淡搖搖頭沒說話,把彩電打開,遙控器塞進林栓柱手裡就出去了。她還有一大盆衣服、被套沒洗,洗完了還得打掃房間,不忙到晚上八.九點肯定沒法睡。
周翠翠正趴在小桌上趕暑假作業,時不時就聽見隔壁傳來捶打衣服的邦邦聲,屋內的三位大哥哥偶爾會哈哈哈地笑一陣,然而大喊“搶地主、炸.彈、王炸”等話,弄得她心煩意亂。其實她今天都快委屈哭了,憑什麼這些人那麼嫌棄她家,卻對林淡那個野丫頭客客氣氣的,她配嗎?
然而即便她滿心不忿,卻也不能做什麼,因為大哥臨走的時候反複告誡過她,麵對這些少年,她既不能討好也不能疏遠,就當普通的朋友處著就行,然後一心一意搞學習,隻有認真學習的孩子才能獲得觀眾的認可。
周翠翠向來很聽大哥的話,這半個月倒真的沒做什麼,隻是認認真真地寫暑假作業,好歹在開學的前一天把最後一篇日記寫完了。林淡跟她同一個班,每次開學都沒交過寒暑假作業,這回她爺爺摔斷了腿,就更不可能交了吧?不過她臉皮厚,哪怕被老師趕出教室也從來沒當回事,照舊遲到、早退、曠課,惹全班師生厭煩。三位大哥哥要是知道她是這種人,應該也會討厭她吧?
想到這裡,周翠翠眼睛猛然一亮,立刻跑到隔壁,大聲問道:“林淡,你暑假作業寫完了嗎?”
正擼起袖子擰被單的林淡表情頓時一僵,這才想起原主似乎從來沒寫過作業。
林栓柱伸長脖子喊道:“淡,明天就報名了,你快去寫作業!衣服、被單留著明天洗也成,放在盆裡又不會泡壞。”很明顯,他也知道自家孫女兒是個懶得要死的學渣。
林淡手一鬆,擰得半乾的被單就直接掉進水裡去了,她看也不看周翠翠,答應一聲就回了屋,向來英氣勃發的背影竟然顯得十分蕭瑟。
為了全方位的展示農村生活,節目組也給周翠翠配了兩名跟拍攝影師,所以她跑過來是故意讓林淡出醜的。隻要林淡開口向她借作業本抄,她就義正言辭地拒絕她,叫全國人民看看到底誰是好學生誰是壞學生。然而林淡根本沒按照她的劇本來,直接就走人了,害得周翠翠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表情尷尬極了。
她扒拉著鐵門,不死心地說道:“你一點作業都沒寫嗎?現在趕已經來不及了,四個大本加十三張卷子再加十篇日記,你幾天幾夜都寫不完。”所以快點開口跟我借作業本抄吧!
林淡理都沒理她,從屋裡搬來一張小方桌和一個小凳子,擺放在屋簷下,又拉開了頭頂的大燈泡。
周翠翠躊躇不已,攝像師還在拍,她不敢明著勸林淡抄作業,那是壞學生才會說的話。
林淡把露天小書房布置好以後就跑回屋翻找作業本。好家夥,她來的時候暑假已經過去一個半月了,而原主的作業本卻還是全新的,翻都沒翻開過;十三張卷子正散發出濃濃的墨香味兒,前後頁印滿了題,答案卻都空著;日記本隻在第一頁第一行寫了一個日期和天氣就沒有然後了。
林淡摸了摸原主的字跡,表情一言難儘。
周翠翠盯著林淡黑了好幾個度的臉色,不由抿緊唇瓣,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
當她提高音量問林淡有沒有寫暑假作業的時候,三位城市少年已經停下鬥地主,豎著耳朵聽起來。
“黑丫頭肯定沒寫作業。她爺爺摔斷了腿,她得去醫院照顧,哪裡有時間。”康少傑篤定道。
曹沐晨,也就是陰柔少年,下意識地看了看他的表情,幾乎可以肯定好友對黑丫頭有好感,否則他不會故意說這些話為她解釋。要知道,這家夥可是出了名的冷心冷肺,康寶萊掉進遊泳池快淹死了他還能站在岸上笑眯眯地看著,他能管一個陌生人的閒事?
小胖子沈加一歎息道:“幸好我們三個來錄節目了,要不然我們也是趕作業大軍裡的一員。這樣一想還有點小確幸呢!”
“確你個頭,過去看看。”康少傑把手裡的牌一摔,拔腿就走。兩個好友連忙跟上。
焦曉娥得了節目組的授意,逮著機會就想使喚三個免費的勞動力,見他們從屋裡出來,立刻招手道:“小康、小曹、小沈,幫我去菜地給蘿卜苗澆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