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個泡泡(2 / 2)

橘子汽水 南奚川 8441 字 6個月前

夏桑子一愣,沒多思考,穿上外套下了樓。

入秋後,夜風微微涼,夏桑子走到停車場,還沒去找人,一輛摩托車就開過來,停在她身邊。

孟行舟把頭盔遞給她,他的臉隱匿在黑暗裡,看不清,隻是聲音聽起來有點悶:“上車。”

夏桑子沒問去哪,接過頭盔給自己戴上,利落跨上後座。

軍訓在基地的時候,她也坐過他開的摩托車,隻是那時候全身裝備,還有笨重的行軍包。

這次什麼都沒有。

孟行舟的腰微微弓著,穿著一件黑色衛衣,不像平時軍裝在身那樣冷硬。

夏桑子盯著他的後背看了幾秒,最後湊上去,雙手抱住他的腰,收緊,側臉貼著他的背,笑著說:“出發,衝呀。”

孟行舟擰動車把,摩托車啟動,往前開去。

風裡有引擎聲,還有少年的薄荷香。

孟行舟開著車,一路往南山,摩托車翻過幾道彎,一個小時後,在山頂一片空地停下。

這是公園裡麵的一座人造山,不是很高,僅供平時附近居民,散步健身用。

夏桑子下車,取下頭盔抱在懷裡,頭頂是星空,腳下是城市燈火,細細聽,還有樹葉嘩嘩聲。

孟行舟拿過她手上的頭盔,掛在車上,帶著她往前麵涼亭走。

看來孟行悠已經把家裡的事情告訴他了。

夏桑子隱約猜到緣由,可是她不開口,一直安靜地跟著他,走到涼亭裡。

山頂風大,夏桑子把外套的帽子帶起來,小臉藏在帽子裡,看起來更瘦弱,好像下一秒就能風吹走。

孟行舟找了處避風的位置,讓她坐下,自己坐在她前麵,正好擋住風口位置。

孟行舟倚靠柱子坐著,看夏桑子眼底清澈,臉上還是淡淡笑意,說不上來緣由,隻覺莫名熨帖不少。

什麼都在變,她一直都沒有變。

“我大半夜叫你出來,你怎麼一個問題都沒有?”

夏桑子靠裡坐了點,她沒回答,反問孟行舟:“我應該問什麼?”

“為什麼、去哪、做什麼。”

“現在不是都有答案了嗎?”

夏桑子把手放進兜裡,輕晃雙腿:“因為你心情不好,去南山,然後吹夜風看星星聊人生?”

孟行舟很淡地笑了聲。

“聊人生的話,一般開頭是不是應該,問對方‘你長大以後,想做一個什麼樣的人’?”

夏桑子思索片刻,自問自答:“我想克服怕血,以後成為一個好醫生。”

孟行舟眉心一動,沉聲說:“你會是一個好醫生。”

“那三歲你呢?”夏桑子湊近幾分,看他的眼睛,“你想做英雄嗎?”

“沒什麼想法。”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

夏桑子突然握住他的手腕,掌心向外,指尖對著他的太陽穴,是平時敬禮的手勢。

“孟行舟,想做一名軍人。”

孟行舟一怔,隻看著她,沒有說話,眼底有波瀾湧動。

夏桑子舉起自己另外一隻手,也敬了一個禮,眉眼帶笑,乾淨又純粹:“好巧,我也覺得你會是一名合格軍人。”

幾秒後,孟行舟抽出自己的手腕,轉過頭去,不太自然地說:“幼稚不幼稚。”

“我覺得這世界上很多事情,答案都在這裡。”

夏桑子摸著自己心臟的位置,她什麼也不問,一句話也不勸,隻是說了自己應該說的話。

“心裡怎麼想,就怎麼做。”

孟行舟對著頭頂最亮那顆星,眼裡表露出,跟孟行悠今晚同樣的迷惘。

“如果是錯的,也要繼續嗎?”

夏桑子站起來,風吹過來,衣帽被吹回原點,齊耳短發揚起來,好像在孟行舟的心上拂過,輕輕柔柔,帶著微小力量。

“你在質疑對錯,說明答案就是剩下那一個啊。”

——

翌日,元城孟家。

孟父術後,在家靜養,生活作息規律,他起得很早。

孟母一早起來,親手給他做了一碗長壽麵。

麵剛上桌,手機響起來。

孟母把手機拿過來,來電顯示是一個瀾市的陌生號碼。

家裡,除了大兒子,還有誰在瀾市。

孟母把手機拿給孟父,聲音難掩顫抖:“是……是小舟……打過來的……”

饒是孟父在商場打滾多年,早已形成風雨欲來,自巋然不動的氣概,可聽見這句話,所有情緒寫在臉上,他連筷子都沒拿穩,掉在地上。

來不及去撿,孟父把電話拿過來,正要接聽,那頭已經掛斷。

空歡喜,如一盆涼水,澆了夫妻倆一身。

這時,一條新消息進來,還是剛才那個號碼——

“吃麵,保重。”

孟家傳統,會在生日當天吃長壽麵,他說不出生日快樂,隻能說吃麵。

他知道他剛做完手術,說不出關心話,隻能客套說聲保重。

但這條內容簡短,表達方式彆扭的短信,讓這個曾經瀕臨破碎的家,有了一絲轉機。

孟父年過四十,創業再艱難,彎腰求人,把自尊踩在腳下時,也未曾有一刻紅了眼眶。

卻在今天喜極而泣,哭得像個老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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