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七個泡泡(1 / 2)

橘子汽水 南奚川 11877 字 4個月前

若是此刻在這裡的人,是一個陌生人, 夏桑子斷然不會著急去解釋。

誤會就誤會好啦, 反正又不是認識的人, 想怎麼誤會就怎麼誤會。

可這個人就不是一個陌生人, 最可怕的是, 這還是孟家的人。

在孟家的場子,被孟家的人看見, 她和孟行舟有疑似親昵舉動,並且這個舉動已經讓這位大叔誤會到,他們在不久的將來,可以發生許多次這樣的親昵舉動, 以至於讓孟家有後。

這個誤會大發了,不解釋清楚,她要怎麼回大院麵對江東父老,哦不是, 麵對兩家的長輩, 那時候她麵對那麼多張嘴,怕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一想到這裡,夏桑子就頭皮發麻,她來不及想太多,隻管追上去。

可這位大叔,好像在這個“孟家即將有後”的美夢裡無法自拔, 捧著那份色香味俱全的海鮮夜宵, 腳上跟裝了引擎似的, 健步如飛。

這腳力,這速度,這體能,大叔你才是這世界上,最有活力的人啊。

夏桑子把渾身上下,最後的力氣都使出來,勉強在大門口,追上了這位雞血大叔。

說起來,她也不知道怎麼稱呼這個大叔,隻知道他好像是負責孟家馬場的人,具體叫什麼,連姓氏都不清楚。

可人都追上了,不說點什麼總是不禮貌,夏桑子頓了一下,中規中矩地說:“這位先生,您誤會了,我們其實……”

老張回過頭來,還是那麼熱情:“彆這麼客氣,咱們都是自己人了,你跟著小舟叫我一聲張叔就可以。”

夏桑子有點吃不消,緩了口氣,腦子太混亂,連帶著說話都磕磕巴巴:“張……張叔,我們剛剛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真的誤會了,我跟你說剛才我們隻是……”

“噓——小姑娘家家的,矜持點。”

老張笑得花枝亂顫,如果這時候在他頭上插一朵牡丹,臉頰上點腮紅,嘴唇擦上大紅色口紅,再把手上的餐盤,換成粉色小手絹,就是一個活生生現代男老鴇沒差了。

夏桑子:“……”

好絕望怎麼辦。

老張看夏桑子麵露尷尬,收斂幾分,把平時沉穩但其實也沒有很穩的形象搬出來,輕咳一聲,語重心長地說:“你們好好玩,不用著急走的,咱們這裡什麼都有,今天總統套房還剩一間,我幫你們留著,玩累了可以休息。都是自己人,自己人,把這就當成自己家,不用拘束,你們年輕人放得開,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救命。

老張早幾年也不是這麼開明的人,他膝下有一個女兒,可這女兒不喜歡讀書,在外地打工兩年,第一次回家,直接通知他:你,馬上就要當外公了。

這給老張氣的,差點沒犯法把自己女兒和外孫打死。

後來氣過頭,還是下不去手。

這事情都發生了,加上他家孩子的媽,這幾年互聯網興起,天天捧著手機上網,追劇追綜藝,彆的沒學到,現在那些年輕人的前衛觀念倒是學了一個精。

對於女兒未婚懷孕這件事,不僅不反對,反而舉雙手雙腳讚同。

孩子的媽還樂樂嗬嗬,說自己年紀輕輕就當外婆,還沒人老珠黃,可以跟著女兒一起,一個做辣媽,一個辣外婆,簡直就是辣椒一家人,酷炫狂霸拽,以後推著寶寶出去遛彎兒,就是人群裡最閃亮的一家人。

孩子的媽跟女兒聯合起來勸老張,把那酷炫狂霸拽的場麵說的,那叫一個惟妙惟肖。從情感上生理上,給老張列舉了一大堆女兒早孕的好處,有沒有道理且不論,反正老張當時無言以對,找不到語言來反駁是真的。

家裡那個女性都如此前衛,老張再憤怒也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最後外孫降生,那可愛勁兒,什麼鋼鐵心都給融化透了。

女兒後來沒有跟孩子親爹在一起,找了一個混血老外,人老外思想更開放,根本不在意孩子是不是自己,隻要老婆是自己的就成。

老外對外孫好,對女兒更好,現在看著兩個年輕人帶著孩子過得幸福美滿,老張心裡的遺憾也在慢慢被彌補。

有這麼三個思想奇葩的家人,老張終於還是沒能免俗,幾年之後也隨家中大流,變成了奇葩中的一員。

好在老張深知自己思想的奇葩境界,見自己說話又有點放飛自我,趕緊回到正常頻道。

手中的海鮮還是熱乎的,這兩個小年輕的好事兒,也被自己給打斷,海鮮不能浪費,畢竟大廚要休班好幾天,之後想吃也吃不到。

老張不知道是心疼這份海鮮,還是心疼兩個小年輕,他沒再提什麼總統套房不套房,把手上的海鮮放在夏桑子手上,笑得很慈祥:“這很好吃的,你們嘗嘗,有什麼需要,就跟服務生說。”

夏桑子還沒見過老張這種類型的大叔,奇葩之風來得又快又猛,饒是跟孟行悠相處了好幾年,她的戰鬥力還是太弱,被這陣風打懵,腦子基本宣布死機。

孟家到底是怎麼把生意做這麼大的?

為什麼從來沒有人站出來質疑?元城的商業貴胄們都在做什麼?這個發財之道精髓是不是都在於,沒有招到老張這種類型的員工?這是不是孟家隱藏多年,不可告知的商業機密?

老張其實孟家做生意的王牌選手吧!

她肯定是在做夢,不然怎麼會碰見了一個這麼銷魂的怪大叔。

夏桑子捧著這份五星級大廚做出來的海鮮,眼睜睜看老張哼著《今天我要嫁給你》,邁著妖嬈步伐,越扭越遠,真想來一個原地暈厥。

場子的門重新被關上,夏桑子管理好自己崩壞的表情,轉身往剛才的“案發現場”走。

她看見孟行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坐回椅子上,居然還在悠哉悠哉地吃水果,心頭這個火,“蹭”地一下就冒上來了。

夏桑子把餐盤放在小桌上,宛如一個古代被無緣無故剝奪清白的怨婦,指著孟行舟的臉,怨念深重:“孟行舟,我命令你,現在立刻馬上去跟張叔解釋清楚,我跟你之間不是苟且關係。”

孟行舟氣定神閒把一塊西瓜喂到自己嘴裡,咀嚼兩下,中肯評價:“味道不錯,你坐下來嘗嘗,這是從外地空運過來的。”

“還吃什麼瓜啊!”

夏桑子搶過孟行舟手上的叉子,剝奪他吃東西的權利,著急上火得要爆痘:“你怎麼還有心情坐在這裡啊,快去解釋清楚,要是張叔跟你爸媽說了,我們要怎麼解釋啊。這太丟臉了,我已經能想象到,你被我爺爺一槍崩了的血腥場麵了。”

孟行舟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人卻不動,慢吞吞地說道:“我這將死之人都不急,你急什麼。”

“……”

哇,你說的好有道理啊朋友,真想給你鼓個掌。

孟行舟伸手,拿過夏桑子的叉子,把一個西瓜裡中間嘴甜的部分,喂到她嘴邊,“嘗嘗,這裡最好吃。”

夏桑子氣到不想說話,這幾分鐘說了這麼多話也有點累,同為當事人,孟行舟都這麼悠哉,她著急也沒用。

於是破罐破摔地坐下來,把西瓜吃進嘴裡,這還不夠,夏桑子把果盤抱到自己腿上,一把叉子都不給孟行舟,一個人獨享。

夏桑子氣呼呼地瞪著他,仔細聽還有點咬牙切齒的意思:“是啊,很好吃,那你彆吃了,你還是想想怎麼體麵的走吧。”

“上次籃球賽,不也被誤會一次嗎?”

孟行舟靠著椅背,側身跟她閒聊,看起來懶懶散散,什麼事情都不在意。

夏桑子甩給他一個“你四不四傻”的眼神:“那次根本不一樣啊。”

孟行舟點頭,思考幾秒,嘴角漾出一個笑來:“是不一樣,上次你很主動。”

“對啊,就是我主動,可這次是……”夏桑子成功被他繞進來,說了一句覺得不對勁,馬上改口,“什麼叫我很主動,我那是看在咱們朝夕相處六年的情分上,為你這個發小兩肋插刀找回場子。我都不吝嗇自己的清白了,你應該對我抱有感激之心才對,三歲,你這種想法,一點都不社會主義。”

夏桑子沒有意識到,自己因為那點心虛,相較於平時,說了很多為自己遮掩的話。

但這還不夠,她怕孟行舟多想,又補充道:“這次不一樣是因為,誤會我們的是長輩。長輩跟同學怎麼能比,同學看過就過,長輩一直都記得,你看我們兩家,朝夕相見,以後太尷尬了,所以你快點去跟張叔解釋清楚,我很嚴肅。”

孟行舟今天廢話也多,居然就這個話題,跟夏桑子展開熱烈討論:“長輩誤會多省事,過幾年,你有了我這個擋箭牌,也沒人催你找對象。”

夏桑子一時詞窮,沉默了一頓,之後才說:“是不會催我找對象,會催我跟你結婚,擋箭牌先生。”

孟行舟輕笑,他眼睛微眯,雙腿交疊搭在椅子的腳踏板上,看著頭頂的星空,璀璨光華入目,幾分虛幻幾分真實,分不清楚。

“怎麼。你是覺得,我們之間的情分,不足以讓我娶了你?”

夏桑子挑起一個葡萄,聽見孟行舟說完這句話,葡萄都震驚了。

葡萄掙脫叉子的束縛,選擇跳碗自儘。砸到地上,360度翻滾五周半,最後碰到椅子腿,結束了它這吃驚的一生。

現在已經過了十點半,透明天花板上,是夜幕星空,場子寬闊敞亮,燈光照耀下,基本跟白天光線沒有差彆。

現在明明隻有他們兩個人,在享受這一大片空間,夏桑子卻嫌棄它太大太亮,令人壓抑,無遁於形。

夏桑子清晰感受到自己在發熱,以肉眼可見的程度。她的皮膚層很薄,平時一點點纖細紅血色都能看清楚,更彆提是現在這種情況。

她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要再多說話,不要再做奇奇怪怪的反常舉動。

如果她現在隻是以一個,對孟行舟沒有任何想法的朋友,她應該說什麼?

夏桑子花了快一分鐘的時間來思考,中途吃掉了十個葡萄,其中一個超級酸,酸到她幾乎飆淚,但也讓她清醒。

夏桑子將酸葡萄咽下去,把果盤放回桌上,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長歎一口氣:“這葡萄好酸,我再也不想吃葡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