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孝看出來了,此時的太後,恐怕真的是精神錯亂了。
“噗……”最終,大笑著的烏雅氏噴出一口鮮血,麵如金紙的摔落回床上。
胤禛麵色鐵青的站在那裡,一旁的烏拉那拉氏則是一邊叫著皇額娘一邊讓人趕緊傳太醫過來,就這麼過了一刻鐘左右,太醫告訴眾人,言道:“太後娘娘大限已至。”
約麼也就是這一日半日的功夫了。
胤孝看了他哥孤絕的背影一眼,微微抿了抿嘴巴。
鑒於太後現在的情況,胤孝也不方便離開,於是兄弟二人頗為默契的去了永和宮旁邊的偏殿休息。看著他哥那張陰沉沉的大黑臉,胤孝張了張嘴有心想要勸慰些什麼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十分突兀地闖了進來。
是弘暉。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給十一叔請安。”弘暉麵色潮紅,急匆匆的請了安後便在胤孝愕然的眼神中,直言不諱地對著胤禛說道:“皇阿瑪,百善孝為先,如今祖母病危臨終前心心念念著十四叔,都到了這種時候,就請您成全她吧!”
弘暉幼時去尚書房讀書,沒少得烏雅氏照拂,祖孫二人的感情不能說有多麼好,但總歸還是有份情誼存在的。況且這孩子素來心軟仁孝,所以此時說出這樣的話來其實並不讓人意外。
但——
胤禛是不會聽的或者更正確的說,這樣的話會更加觸怒於他。
果然,那張本就陰沉沉的麵孔如今看著更加的嚇人了!
“你這孩子混說什麼,大人的事情自有大人來操心,你少跟著瞎參和。”唯恐胤禛發火,胤孝這個做叔叔的先一步說話了,隻見他眼睛一瞪,可著勁的對弘暉使起眼色來示意他趕緊閉嘴,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
弘暉搖搖頭,這孩子善良卻也固執。
況且他認為自己並沒有做錯,胤禛初登大寶,底下本就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如果這個時候有了個逼死母親,苛待手足的名頭,對他皇阿瑪來講也不是一件好事啊!“你倒是仁孝。”胤禛定定的看了自己的長子一會兒,而後平靜的抓起手邊的茶盞,把它生生摔碎在弘暉身前。
“滾出去。”
“皇阿瑪!”弘暉臉色一白。
“朕說,滾出去!”胤禛怒吼道。
“有話好好說,喊什麼喊。”胤孝蹭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急走幾步後,一把將地上的弘暉拉起使勁推著他往外走。弘暉看起來不是很情願,於是胤孝就使出掐人神功,毫不客氣的給他來了幾記狠的,弘暉吃疼悶哼,最後隻能選擇順從。
胤孝這邊剛把人弄出去,還沒開口教訓,那邊聽到動靜的烏拉那拉氏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在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後,這位皇後娘娘看起來也很生氣,她怒斥道:“本宮不是對你說過,這件事不要插手不要插手,你為什麼就是不聽!”
“皇額娘。”弘暉張開嘴巴想要爭辯,然而烏拉那拉氏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看著被母親強行拉走的大侄子,胤孝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令人腦仁發疼的一夜過去,至次日清晨時分,太後烏雅氏最後的大限來臨了。她睜著一雙昏黃汙濁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半空中的某處,嘴巴更是如同呻/吟般,一聲一聲叫喚著:“孩子……我的孩子……我的禎兒……”
寢殿之內,雅雀無甚,所有人跪在地上,連呼吸都是屏蔽著的。
當今聖上站在床榻邊上,此時此刻,無人看見,他麵上的表情有多麼的掙紮扭曲。“孩子……孩子……”烏雅氏一聲聲的叫喚就如一柄柄利刃割在胤禛的心頭之上。他掙紮、猶豫、彷徨、悔愧……
而就在這時,胤孝輕歎一聲,擦著他哥的身體走了過去,他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重重地握住了德妃的雙手。胤孝說:“額娘,我是禎兒,我回來了啊!”
德妃已近彌留,魂魄即將消散,此時哪裡還能認出麵前這人是誰,隻是聽到禎兒二字後,她布滿褶皺的臉上一下子就露出了希冀的神采。
“禎兒、我的禎兒、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終於回來了……胤禛胤禛……老四……”
“額娘,額娘你說什麼!!”胤禛情不自禁的走上前來,緊緊擁住了垂危的母親,他的眼睛很亮很亮,似乎希望烏雅氏再說一些什麼,然而……他再也不可能聽到了。
“哥。”許久之後,胤孝輕輕說道:“太後,走了。”
雍正元年九月,太後烏雅氏崩於永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