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1 / 2)

溫如瑾坐上飛機的時候,閉目養神了一會兒,拿下了口袋裡的那個羊毛氈卡通人,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他不得不承認同塵君地手藝是真的好,第一次上手也不見他紮到自己的手,靈活又精巧。

最妙的是,他紮的羊毛氈總是惟妙惟肖,精準地抓住了每個人的特色。金毛犼在他手下總是呲牙笑得驕傲又肆意,小侄女在他手中笑得一派天真爛漫,而他呢……

手中的小玩偶身披一身白衣,神情冷漠,狀似睥睨蒼生,宛若高高在上不染纖塵的神,說是溫如瑾,不如說是當年在那個世界的和光神君。

如果單純的隻是個羊毛氈玩偶就好了,可惜了那人總是不死心。

溫如瑾歎息一聲,從玩偶中抽出了看不見的蛛絲一般的黑氣,而後將玩偶放回了口袋。他的獻身不隻是為了這個人類社會,更是為了這個獨立位麵,同塵君想要小小伎倆瞞天過海是不能夠的。

更何況,向死而生是一個戰士應有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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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機出現在王朝故都的時候就已經引起了全部注意,全球直播這一台突然出現的直升機,裡麵坐著的人,幾乎不用猜測。

自以為掌控全局的人捏緊了對講機,看著那台無害的直升機,終究說:“稍安勿躁,不要動手,不要激怒民眾,狙擊手聽令,如果對方來者不善,馬上擊殺。”

直升機緩緩降落在那經曆過六百年風雨的子歸台上,溫如瑾從上麵下來的同時,飛機起飛離開,仿佛飛機的作用就是送他一趟而已。

當他的麵容被三百六十度高清wu碼地在整個世界傳播,網絡上引起了軒然da波,大抵的情緒就是——“竟然是他!”

遠在首都的溫老爺子被嚇到杯盞都沒能抓住,暈過去之間大喊了一句:“我兒!把他帶回來……”

林長珞在臨時拘留所看著這直播,看著那人平和的麵容,瞬間癱軟在地,目露哀戚,來了,他真的來了!

“我來了。”他身穿這個國度最為莊嚴的聖人服,像是從繁華大景緩步走來的貴胄子弟,那挺拔的身軀又像是邁步而來的軍人。

所有鏡頭都對準了他,人們有無數的問題要問他,人們有無數的崇拜要獻給他。儘管鮮花或是牢獄,掌聲或是懲罰,其實對於溫如瑾本人而言,並沒有那麼值得在意的地方。

遠處被攔在警戒線外的群眾們激動萬分,有瘋狂直播飛快講解蹭流量的,有痛苦萬分拍著大腿哭喊“你為什麼要來!你不要來啊!”為他擔憂的,有狂熱粉絲宛如後援會一般為他搖旗呐喊的,也有人,隻是向來當一個沉默的見證者。

那位猜測出他心思和打算的犯罪心理學家被允許上來和溫如瑾交涉,因為溫如瑾一來就站在了子歸台的邊緣,幾乎要隨風而起,搖搖欲墜,子歸台高達百米,若是摔下去了,必死無疑,警方最想要的是抓獲他,懲戒他,維hu法律的權威,平息混亂,而不是讓他死在眾人麵前,甚至激發民眾的矛盾。

心理學家問他是如何做到全球同步殺人的,一般而言,一個連環殺人狂都會對自己的殺人行為視作是驕傲,他們不會吝嗇於向人展示自己的傑作,對於一個做好了必死準備的人來說,更沒有什麼值得繼續隱瞞的。

除非對方有要隱藏的其他團夥。

溫如瑾輕笑著搖頭,說:“真相總是不容易被相信,作案的隻有我一個人,但是很抱歉,作案的方法無法告訴你們。”

看來對方是有要隱瞞的同伴了,心理學家想到,他不動聲色,繼續問:“你明明知道殺人是底線,沈強是你的第一個下手的對象,你對他尚且沒有突破這條底線,為什麼其他人你就突破了底線,不管不顧了呢?”

“那麼請您告訴我,”男人那黑漆的雙眸宛如攬星辰入其中,亮得令人吃驚,“為什麼死者的悲慘要被掩埋在地底無人問津,為什麼法律不能給出公平的裁決,為什麼施害者可以被保護所謂人權,而死者的冤屈卻要被埋葬在暗不見光的深淵?”

心理學家動了動嘴,沒有能在第一時間想到要如何說服對方,因為他懂的道理,對方也懂,在他思考的時候,溫如瑾望向了遠方,平靜地說:“我痛恨這需要鮮血淋漓才能被澆灌著向前進步的律法,所以我成了我口中的魔鬼,我痛恨無序卻製造了混亂……但是痛恨這不公律法的同時,我願意為它澆灌自己的鮮血,所以今天,我來了。”

他佇立在子歸台的邊緣,神色平靜,心情平和,卻忽然仰麵倒下,風起,那聖人服的衣袂飄揚,聖人服領口特殊絲線繡成的栩栩如生的梅花在日光下燁燁生輝。

梅,象征著這個民族的純潔、堅貞,而這人,帶著這株梅,與他的純潔和堅貞,跳下了子歸台。

被隔開在安全線外群眾萬分激動,甚至有人拚命向前想要接住那個輕飄飄落下來的人,心理專家也猛地向前撲過去,卻沒能抓住一片衣角。

“和光!”有人踏風而來,兩袖暗香,奮力趕來卻沒能觸碰到他的指尖。

脆弱的身軀與那漢白玉的地麵相撞,砰的一聲巨響,鮮血從他身下蔓延開來,仿若盛開一朵淩霜傲雪的紅梅。

那蔓延而開的血梅,帶走了他這一身罪惡,還給了他最初的純淨。

自裁需要勇氣,與此同時,自裁也是一種傲慢的蔑視,即認為他人和世界不配裁決自己,能裁決自己的,隻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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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的驚呼和喧鬨以及悲痛都慢慢遠去,空間仿佛被無形的力量隔開,人群激憤卻無法突破這無形的屏障。

同塵君站在這片血泊之中,血漫過他的鞋底,繼而染紅了他雙眸,赤紅若火。

他咬牙切齒地盯著溫如瑾,這個叫他又愛又恨的人,他帶走了那個玩偶,可笑如今那精致可愛的玩偶半邊臉都被濺上了血花,詭異又狼狽。

同塵太憤怒了,他還以為和光不會拒絕這一次,沒想到,他終歸還是拒絕了。

替身傀儡……連這個也不願意接受,非得自己親自去死嗎!

溫如瑾仿佛隻是平靜地躺著一般,看著來者以及他背後那片無垢的天空,笑問:“你來替我收屍麼?”

同塵君怒道:“我來將你挫骨揚灰!”

他總是拿這個人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恨對方總是那般心懷蒼生,但是他又愛他的悲憫眾生,他總是讓人心痛如絞。

初見時,這人便如天邊明月,同塵君奄奄一息地抓住了對方的衣角,恍然中以為自己抱住了那九天之上的皎皎明月。

後來,他送上自己的屍骸,對方顧及太多因素沒有拒絕,卻又將屍骸煉化成以護腕為形的仙器,還給了他。

“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同塵君垂眸,冷然地盯著那個意識幾乎要渙散的男人,繼而慘笑得慘淡:“你怎麼就是這樣的人呢……”

他的聲音散落在風裡,遠去了。

可是,他就是這樣的人啊,同塵君有些恍惚,如果和光君不是這樣的人,他也不會陷得那麼深了。

與這人相處,就如同攬清風入懷中,他總是讓人感到安適和妥帖,總能估計到彆人的心思,總會替人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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