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流水宴下來,韓明秀那頭三百多斤重的大肥豬被吃掉了一大半兒,就剩下一百多斤了,韓明秀給大舅和大舅媽留下二三十斤,自己留下三十斤,剩下的都叫霍建峰拿走,準備留到初一的婚宴上吃。
然而,霍建峰卻拒絕來,他說初一婚宴上的肉他已經準備好了,夠吃,也能吃好,叫她不用跟著操心了。
韓明秀聽了,忍不住追問他打哪兒弄來的肉。
之前他上她家送彩禮的時候,韓明秀就想問他了。他每月的工資都是有數的,差不多都郵給她了,他又打哪弄錢去買縫刃機和收音機這些奢侈品呢?
隻是,那天霍大爺和他在一起呢,她也沒到出功夫問,之後的幾天他就一直沒再出現,直到今天倆人才見麵,還一見麵就忙著招待賓客,所以也沒倒出功夫嘮嗑。
現在人都走,他倆也閒下來了,韓明秀才想起問他,他給她送的那些彩禮是哪兒弄來的錢?初一喜宴上的肉又是打哪兒來的?是不是又借饑荒了?
霍建峰知道瞞不過她,也沒想瞞她,就把肉的來曆和那幾樣彩禮錢的來曆都告訴了她。
原來,那台收音機和縫紉機以及那一百塊錢,都是他在縣城的戰友那兒借來的,不過都已經還上了。
給她送完聘禮後,他就找了村裡的老祁叔一起進山打獵去了,可能是老天爺幫忙,這次進山收獲頗豐,不光獵到了兩頭梅花鹿,還挖到了一棵足有五六十年年頭的老人參。
他把人參、鹿茸、鹿血、鹿皮、鹿鞭都拿到中藥藥材收購站賣了,用賣的錢還了饑荒,鹿肉拿回家留著招待客人用。
韓明秀一聽他又進山打獵去了,不禁又心疼又生氣的。
這種天氣,大雪封山,野獸們都找不到吃的,都變得格外凶惡殘暴,要是不慎遇到了一個獸群,他十有八九就回不來了。
進山狩獵雖然賺得多,但風險也太大,特彆是冬天,進山的基本上是一半生一半死的危險,可以說,是冒著生命危險去賺錢的。
韓明秀一想到他是為了給自己買台縫紉機,買台收音機就拿命去賭,不禁又生氣又心疼,發脾氣說:“誰讓你進山的?這麼大的事兒你為啥不跟我商量商量就自己做主決定了?你不知道山裡有多危險嗎?要是你出點兒事兒叫我怎麼辦?叫大舅媽和霍奶奶怎麼辦?你都多大了?怎麼還叫人這麼不省心呢?”
霍建峰頭一次看見她跟自己發這麼大的脾氣,一時間有些怔愣,說:“秀兒,我之前也進過山,你知道的,就是上回我回來那次。”
換言之,上次你都沒有反對,為啥這次這麼反對呢?
韓明秀生氣地說:“上次是上次,上次咱倆僅僅是剛認識,還沒有太大的關係,但這次不同了,咱倆馬上就是夫妻了,你的生命安危都跟我息息相關,我能不管嗎?”
霍建峰一下子被她那句“咱倆馬上就是夫妻了,你的生命安危跟我息息相關”給戳中了,心裡甜得要命,就連她跟他發脾氣他都感到格外開心。
“秀兒,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這樣了,往後家裡的大事小情我一定先請示領導,等領導批示後再去做,這樣行嗎?”因為開心,他一下子變得有點二慫了,討好似的向韓明秀說道。
韓明秀還在氣頭上,見他討好自己也沒有消氣,白了他一眼說:“懶得理你,不讓人省心。”
大舅媽就在一邊支楞著耳朵聽他倆吵架呢,聽到兒子進山去狩獵了,她也心疼得不得了,也想罵他一頓,沒成想秀兒就搶在她之前收拾這個臭小子了。
她覺得秀兒那些話都說到她心坎上了,有秀兒幫她管著他,她也就放心了。
看到秀兒生氣了,不理她那個傻兒子了,章淑珍又有點兒心疼了,便插嘴說:“秀兒說得對,山裡多危險啊,要是不危險的話,大夥何必辛辛苦苦地種地掙那倆錢兒呢,都進山去打獵挖人參多好?早就都發財了。”
“可是,你見過有幾個人放著不掙錢的地不種跑進山裡打獵、挖人參的?那樣的人又能活下來幾個?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這些年,光我就聽說過多少人進山後再也沒回來的……”
“娘,我知道了,我錯了,以後再也不這樣了,行嗎?”霍建峰一看老娘也跟著發起飆來了,趕忙又去哄他老娘。
章淑珍賭氣似的說:“你也不用哄我,秀兒是你對象,她都生氣了就彆說我這個當娘的了,你有這功夫去哄秀兒吧,把她哄好了我也就不生你氣了。”
韓明秀一聽大舅媽的話,差點被逗笑了。
哎呦,大舅媽這點兒小心眼子耍得也太明顯了吧,幼兒園的小朋友都能聽出來,這是幫他兒子求情呢。
不過,手段雖然笨拙了兒,卻蠻可愛的,可見大舅媽有多疼她兒子了。
好吧,看在大舅媽的麵子上,就彆跟他置氣了。
韓明秀瞪了霍建峰一眼,給自己找台階說:“算了,這次就原諒你了,要是有下次的話,絕不原諒!”
沒等霍建峰說啥呢,大亂就在一邊插嘴說:“我哥不也是為了給你送彩禮嗎?你咋還能怪上我哥呢?真不知好歹。”說完一下子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