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古代女軍醫1(1 / 2)

“咳咳……”

一夜下來,東廂的咳嗽便沒斷過。

薑宓伸手越過緊緊依偎著她的女孩,給裡麵睡著的小男孩掖掖被子,偏頭看向屋子的小格窗,粗麻紙糊的窗格透著微微一抹亮。

薑宓心裡估算著時間,輕輕掀被下床,拿起蓋在薄被上的青布短衣穿上,攏起頭發裹好頭巾,開門出了小屋,朝棚搭的廚房走去。

李氏聽到動靜,就知大女兒起了。

侍候著丈夫重新躺下,彎腰端起地上的痰盂,出了東廂。

入冬的西南邊境,叫寒風一吹,蒙蒙水霧片刻就打濕了頭發、衣襟,森森寒意侵入薄薄的衣服直往骨頭縫裡鑽。

薑宓撥開火,抓把糙米淘洗一遍丟進瓦罐,匆匆洗把手臉,於廚房門前折根茶花枝去掉青皮,用石頭砸軟,蘸上粗鹽刷牙,完了,撿根燒黑的小木棍,對著水缸照著畫粗眉毛,然後用刀刮些黑粉,點上一滴茶油拌均,塗抹於臉部、勁部和雙手(沾了油的黑粉不容易洗去)。

此時再對著水缸一照,哪還有什麼小娘子,分明是個稍顯俊弱的少年郎。

原主是叫一場風寒奪去了性命,薑宓過來一個多月,了解的不多,隻知道這是個曆史上沒有的朝代,大慶。原主的父親原是京城懷陽伯第三子,二十年前,懷陽伯犯事,一大家子殺的殺,貶的貶,流放的流放,早已十不存一。

而她父親薑望則是流放的一員,一到邊境便被納入軍戶,開荒耕地,修築工事,戰時入伍抗敵。

三年前,南蠻來犯,薑望隨大軍迎敵,不幸胸口中了一箭,命雖撿回來了,卻落下肺疾,常常咳得睡不著。

他與同為流犯的李芳娘成婚十幾年,育有兩女一子。

大女兒薑宓,14歲,嬌嫰得似春頭一捧花芽,最善長捏針繡花,執繩打絡子,賣於繡鋪補貼家用。

二女兒薑靈,12歲,是個淘氣潑辣的,在家坐不住,日常不是帶著弟弟跑去學堂外麵聽先生講課,就是進山撿柴、摘果、采菌子。

兒子薑菁,6歲,生他時,李芳娘難產,差點沒一屍兩命。經過幾年的調養,李芳娘身子骨雖已漸好,薑菁卻還是有些體弱,一場雨、一場寒,都要病上幾日。

薑宓初來,家裡因原主生病,借了一大筆錢,薑望急得咳疾越發重了。冬寒,薑菁緊跟著病上數日,一家子的生活幾乎無以為繼。

她又不會針鑿女紅,無法做繡活補貼家用,隻得找借口說要學醫為父為弟治病,女扮男裝,去醫館偷偷以家專針灸相贈拜了位坐診的大夫為師,讓他教些藥醫知識。

李芳娘將洗刷好的痰盂放回東廂,洗洗手,拎起瓦罐上的蓋子攪攪裡麵的米粥,看向女兒:“怎麼又起這般早?”

薑宓收拾好自己,伸手從棚中搭起的架子上取下一個竹筒,拔開塞子,從中倒出一把白果:“我聽阿爹咳得厲害,想給他熬碗白果湯。”

李芳娘默了默,忍不住道:“小宓,你阿爹不想讓你去藥鋪。娘、娘也不想你去。昨天,隔壁的宋大娘過來,說軍中蔣百戶家的夫人今夏在繡坊見過你,覺得你溫婉秀敏……”

“娘,”薑宓打斷她道,“我不嫁!”

“你這孩子,糊說什麼!”李芳娘生氣地拍了薑宓一下,“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

她才14啊,薑宓光是想一想,頭皮就一陣發麻。

把洗好的白果往她手裡一塞,逃也似的跑出廚房,拎起屋簷下的竹簍、鐮刀向外跑道:“娘,阿爹的白果湯就交給你了,我進山看看有沒有認識的草藥,卯初,我下山直接去醫館,就不回來了。”

“唉、等等。”李芳娘急急追上女兒,從腰封裡摸出兩文錢塞給她,“拿著,路上買兩塊燒餌塊吃。”

為讓她安心,薑宓沒有拒絕,收起兩文錢,衝她揮揮手,快步向外走道:“地裡的冬菜你彆急,下午我早早回來幫你收。”

“家裡有你妹、你阿爹呢,不用你操心。進山小心點,彆往密林深處去。”

“誒。”

霧氣大,濕氣重,能見度不高,折騰到卯初,薑宓挖了十來斤白芨根莖,二十多斤百部根,五六斤狗脊根。

下山的路上碰到片野茶林,累累茶苞壓彎枝頭,薑宓放下背簍,在小溪邊洗洗手,蹭蹭爬上樹,扯起衣擺摘了數十顆。

進入集市,一文錢買塊燒餌塊,邊走邊吃。

這邊吃完,人也到了醫館。

“薑小哥來了,”夥計阿升瞅眼她水濕的布鞋、褲腿,熱情道,“藥房的小火爐剛升起,你趕緊進去烤烤。”

薑宓道了聲謝,反手探入竹簍抓起五六顆茶苞給他:“嘗嘗,剛從山上摘下來的。”

“你又進山采藥了?”

薑宓點點頭,衝聞聲出來的楊大夫躬身行禮道:“師傅早!”

楊大夫捋著胡須,微一頜首:“都采了什麼?”

薑宓放下竹簍給他看:“有白芨、白部、狗脊根。”

楊大夫也不嫌臟,挨個拿起看看:“不錯,品相極好。炮製後賣,還是現在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