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安舒短暫看了眼對方,接過包包胡亂道了謝,匆匆忙忙離開。
隻留下會議廳內兩撥語言不通的人,大眼瞪小眼。
場麵一度非常尷尬。
“安安!”譚欣冉急得直掉眼淚,遠遠看到欒安舒,立刻抱著小乖向她撲過去,語無倫次問現在怎麼辦。
欒安舒接過寶寶,發現欒小乖呼吸特彆急,臉色有點蒼白。
“媽媽。”欒小乖回到熟悉的懷抱,嗚咽著抱住媽媽的脖子,像受傷的小獸般低低呢喃,“難受,小乖難受。”
“小乖彆怕,媽媽這就帶你去醫院。”欒安舒拍拍小乖的背,努力讓自己冷靜,詢問陷入深深愧疚的譚欣冉,“你給她喝了什麼果汁?”
“就是普通的橙汁。”譚欣冉聲音染上哭腔,“我擔心酒店的橙汁有添加劑,還特意讓後廚鮮榨了一杯。”
“難怪。”欒安舒皺著眉,情緒逐漸焦躁,“小乖對柑橘類的食物過敏。小時候誤食過一次,發生過敏症狀以後,我再也沒給她吃過。所以,她自己也不知道吃橙子過敏。”
譚欣冉更慌了,“啊?那怎麼辦?”
“先去醫院吧,你能幫我安排車嗎?”
“有點難……我這就去跟酒店溝通!”
聽說那位歸國大佬性情冷淡,偏好幽靜。公司特意安排了全麟城最有格調、遠離塵囂的山間彆墅酒店。
山路崎嶇,正常情況下隻能容納一輛車通行。
主辦方為了不擋住大佬的道,要求其他車輛停放在山腳下。現在想開上來,至少需要折騰二十分鐘。
通常來說,過敏這種病算不上嚴重,隻要及時就醫便好。
但小乖年紀小,再加上她之前,沒有一次性接觸過這麼多過敏源。
欒安舒害怕繼續耽擱,會出什麼大事。她沒有耐心繼續等待,抱著孩子往外跑。
才跑出幾步,天空突然響起一道驚雷,初夏的雷雨不期而至。
任憑欒安舒脾氣再好,此刻也沒忍住暗自爆了個粗。
大雨天,媽媽冒雨送我去醫院什麼的。
誰能想到,小學作文裡麵的經典橋段,居然真真切切發生在自己身上。
這就是瞎編作文的代價嗎?
“媽媽…”欒小乖趴在她懷裡,被欒安舒緊緊護著,臉上還蒙著媽媽的外套。
她意識有些模糊,聽到淅淅瀝瀝的雨水聲,還以為是媽媽留下的淚水。
“小乖不難受了,”欒小乖虛弱地開口,“媽媽彆哭。”
“寶寶,你先睡一會兒。”山路沒有路燈,欒安舒隻能摸黑往前跑。大雨滂沱,她實在抽不出餘力安慰欒小乖。
欒小乖揪住媽媽的衣服,迷迷糊糊想:小乖真是個壞孩子。
媽媽那麼漂亮,那麼優精致。
如果不需要照顧小乖,才不會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
下山的路其實不算長,白天走過來沒用多少時間。
可現在天黑,再加上泥濘,搞得欒安舒寸步難行。
黑暗中她抱著小乖,差點被腳底下的山石絆倒。幸好,前方拐彎處閃過一道遠光燈,為她照亮前方的路,迫使欒安舒堪堪停下腳步。
開車的司機知道山路危險,行駛速度很慢。猛得看到前麵有人,他立刻踩下刹車。
後座的男人被顛了一下,身子依舊穩坐如山,低頭處理手邊文件。
“大雨天的,怎麼有人抱著小孩在外麵跑?”副駕駛的接待人發現狀況不對,走下車詢問。
問清楚情況,他返回車裡,輕聲囑咐司機,“師傅,等會兒把戚先生送過去之後,麻煩再折回來送她們一程吧。那個小孩過敏了,她媽媽等不到車。”
司機正準備答應,突然聽到後排的動靜。
一襲定製西裝、纖塵不染,仿佛生活在雲端的男人推開車門,意欲下車。
接待人極其擅長察言觀色,連忙撐開傘,擋在男人頭頂。
“戚先生,我沒有這個意思。山路難走,怎麼能讓你屈尊降貴呢?”
戚令世神色寡淡,無喜無悲的臉與夜色融為一體,沉與淒冷的暗夜。
他沒有接話,隻是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銀製小盒子,隔空放到他手裡,然後獨自踏上夜路。
“謝……”彼此擦肩而過時,欒安舒想要向對方道歉。
才說了一個字,那人已經大步走遠。
夜色昏黑,前方顛簸難行的山路,在他腳底如履平地。
挺拔的背影,好似睥睨天下又好似拒人千裡。
大佬果然夠冷淡的。
但是,似乎是個好心人。
“欒小姐,你快上來吧。”接待人不敢怠慢戚令世,招呼欒安舒上車以後,火急火燎追過去為大佬撐傘。
坐進車裡的欒安舒,低頭瞅瞅烙印著陌生語言的銀色小盒,內心十分迷茫。
司機先生通過倒車鏡看她一眼,體貼的解釋道,“這是先生從國外帶回來的抗敏特效藥,效果非常好,他自己服用了很多年。”
欒安舒不敢隨便給寶寶吃藥,拍了照片發給經常看病的醫生,得到‘可以使用’的許可,才敢給小乖喂一點。
特效藥果然見效快,沒幾分鐘,小乖的呼吸速率漸漸降下來。
欒安舒總算鬆了口氣,後知後覺想起來問,“你剛才說,那位先生也吃過敏藥啊?”
“對。”司機點點頭,“先生屬於基因型過敏,而且是常見過敏源。所以,他清楚過敏的後果,才會要求我立刻送你們去醫院。”
“真是太感謝他了。”欒安舒抱緊寶寶,感激地嘀咕,“希望能夠找個機會,當麵向他道謝。”
與此同時,戚令世冒雨來到山間酒店。
他走進宴會廳,發現場麵進入詭異的僵局。
“是這樣的,”負責人迎上前,尷尬地解釋,“我們請來負責口譯的小姐姐,因為孩子生病了,所以提前離場。我們聽不懂彼此的語言,所以討論了很久,一直沒辦法達成共識。”
“嗯嗯。”外國來賓聽不懂他說什麼,卻附和得挺起勁。
反正有大boss鎮場,他們隻需要點頭。
戚令世驀得想起來時路上,遇到那個渾身濕透、被雨水模糊容顏的瘦弱身影。
原來她是今天的翻譯。
負責人戰戰兢兢賠罪,生怕因為口譯的問題,惹戚令世生氣。
業界人儘皆知,戚令世冷淡又難搞。
今天出了這麼大的岔子,原本談好的生意恐怕……
“進展到哪一步了?”戚令世平平開口。
大佬問話,沒有人敢隨便接茬,無比忐忑的暗中觀察這尊活閻王。
戚令世又說,“我來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