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欒安舒總算忙完工作,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已經八點半了。”欒安舒瞅瞅時間,疑惑地嘀咕,“小乖今天這麼安靜?都沒有跑進來,鬨
著讓我哄她睡覺。”
俗話說:孩子安安靜靜,必定在作妖。
欒安舒憑借自己對女兒的了解,迅速趕往寶寶房,生怕欒小乖一高興把房子拆掉。
然而並沒有。
她直條條躺在床上,睜大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笑得傻裡傻氣。
戚令世正在講睡前故事,也不知道講了多久,故事已經發展到‘女王征服世界以後開始種
田’的基建文學。
“欒小乖,你該睡覺了!”欒安舒伸手捂住小乖的眼睛,試圖將寶寶‘強製關機’。
小乖哼哼唧唧滾了兩個圈,將自己變成一條被棉被困住的毛毛蟲。
“今天給你添麻煩了。”欒安舒轉向戚令世,歉疚地說,“還讓你照顧她那麼久。”
“應該的。”戚令世難得一次性說這麼多話,嗓子發乾,卻溫和的對小乖說,“下次再繼續
講。”
“好!”小乖毛毛蟲高興地又滾了幾圈,終於從被子裡伸出爪爪,朝戚令世揮揮,“蘿卜爸爸再見。”
“你們……”欒安舒眼睜睜見他們約定好下次,無奈地柔柔額角,板起臉教訓欒小乖,“睡覺之前刷牙牙沒有?換睡衣沒有?快去!”
欒安舒替毛毛蟲把繭拆開,又換上疏離的笑意,對戚令世說,“很晚了,我送你到外麵吧。”
——這是直接下逐客令了。
“謝謝。”戚令世起身,配合她的腳步,走到門口,意欲告辭。
欒安舒良心發現,幫他按下電梯。
對方畢竟是客人,至少應該送到小區外麵。
她居住的單元樓有二十幾層,運氣不好的情況下,電梯需要等好幾分鐘。
比如現在。
兩人沉默的站在電梯口,像一對鬨冷戰的情侶。
氣氛過於尷尬。
欒安舒發揮自己的社交技巧,沒話找話,聊天氣聊食物。
戚令世一一回答過,似乎不想繼續這麼沒營養的話題,突兀的開口說,“小乖的爸爸……”
話還沒說完,欒安舒的身體肉眼可見的僵硬了。
戚令世清楚她躲人的本事,不敢貿然把話挑明。
總不能讓彼此之間好不容易拉進的關係,因為自己一句話,彈回原點,甚至退得更遠。
戚令世再三思量,改口問道,“下次錄製之前,方便一起吃個飯嗎?”
“啊?”欒安舒壓低視線,盯著自己腳尖,細聲細氣解釋,“今天這頓飯隻是順便招待的,不
算正式請客,你沒必要請回來。”
“不是那個原因。”
欒安舒抬起眼皮,飛快撩了戚令世一眼,等待他解釋。
下一秒,電梯正好抵達。
欒安舒跟在男人挺拔的身影後麵,慢吞吞進入電梯。
電梯裡隻有他們兩個人,欒安舒按下1樓的按鍵,耳邊聽到有人用熟悉的聲音說陌生的話。
“我準備追求你。”
“……”欒安舒詫異的、用極其緩慢的速度回過頭,看向戚令世,仿佛聽不懂他說的標準普通
話。
戚令世不明所以。
欒安舒聽到‘追求’兩個字,沒有露出他預想過的任何反應。
沒有驚喜、沒有害羞、更沒有憤怒。
她收起視線,兀自搖搖頭。
“你做不到的。”欒安舒聲音很輕,不知道對誰說。
戚令世想要反駁,“你怎麼……”
“而且!”欒安舒打斷他,冷靜地說,“你的人生已經安排好了。跟門當戶對的人結婚,一起
培養聰明優秀的繼承人。”
那樣順風順水、人人羨慕的人生,與欒安舒毫無關係。
四年前沒關係,四年後更不可能有關係。
他們兩個人的命運,已經在相交之後漸行漸遠。
時至今日,戚令世才說什麼追求。
多可笑啊。
“?”戚令世的疑惑更深,“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戚令世的家庭情況相當複雜。
複雜到連他本人也很難說清楚,所以從未向其他人提起過。
從小到大,周圍人隻以為,戚令世背靠幾大豪門家族,是一個含著金湯匙誕生的豪門少爺。
其實真正的情況是,幾大家族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迫切的需要戚令世的歸屬權。
隨著戚令世日漸成長,他的話語權越來越強,根本不會受製於任何人。
更遑論被彆人安排人生。
即使被安排,戚令世也不可能執行。
他討厭按部就班的人生,尤其是遇到欒安舒以後。
“難道不是嗎?”欒安舒仰起臉,眸底一片破碎後又重塑的寧和。她直直看進戚令世的眼睛,
溫柔卻又決絕的說,“在一起的時候,你從來沒有主動的愛過我。”
戚令世啟唇,“因為……”
因為戚令世還沒有找到‘第一次約會要不要牽手’的答案,欒安舒已經牽起他的手。
“那個時候,隻要你多回應我一點……”欒安舒話說到一半,被電梯的開門聲打斷。
她裹緊衣服,胡亂拋出一句‘身體不舒服,再見’,便丟下戚令世獨自跑開。
——瘋了。
欒安舒懊惱地想:我應該用‘目前以工作為主,暫時不考慮感情問題’之類的話術,冠冕堂皇的拒絕戚令世。
為什麼要翻舊賬,說出好像餘情未了的話?
太不體麵了。
欒安舒又慌又急,甚至忘記坐下一班電梯,順著安全通道的樓梯往上爬。
一直爬到五樓,她的小腿微微發酸,步子才終於慢下來。
高速率運轉的腦袋慢慢回溫,能夠理智的思考。
她停下,扶住牆,眼睫輕輕顫動兩下,沾了點濕氣。
為什麼不能體麵的回複戚令世?
因為不甘心啊!
曾經的欒安舒視他如命,結果才發現,隻有自己為愛情奮不顧身。
戚令世永遠冷靜自持,獨善其身。
“說什麼追求啊,真是大言不慚。”欒安舒吸吸鼻子,咬著牙說,“你根本不會愛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