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琢聽著他的低沉嗓音，終於感到緊張了，她搭在他肩膀上因為怕水不敢移開的手掌心開始冒汗。
汗涔涔的溫熱掌心，這樣黏糊糊的觸碰……會令人生惡嗎？
真的沉到了海裡，即便沈容玉的龍尾一直勾著她，她不會沉下去，但季青琢還是驚慌失措起來。
因為害怕沉下去，所以季青琢兩隻手都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她自己沒有感覺到這有多麼不妥。
“有的時候，隻需要一個吻。”他說，繾綣語氣仿佛在欺騙著一個無知獵物落入囚籠，他終於忍不住了，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發到我的電子設備上。”沈容玉搖了搖自己手裡亮著電子藍光的小玩意，“季小姐之前不是給我買了這個嗎？”
因為沈容玉自己也沒有將海水隔開，所以季青琢也落到了真真切切的海裡。
垂首低眸在她耳邊輕輕喘息的會是真實存在著的一個人，他呼出的白霧蒸騰著一張模糊的臉，那張臉，又該是怎樣的呢？
“我的主人不是你嗎？季小姐。”沈容玉用龍尾在海中拂動水花，低聲說道。
“這個按鈕的意思是什麼？”他裝作虛心求教的樣子，指著光幕上“添加好友”這四個字問季青琢道。
季青琢還沒忘了自己今天對沈容玉的承諾，她會幫助他適應現代社會，而她所說的“適應良好”指的是沈容玉很快學會了如何入侵獨立城市的身份管理係統。
這又讓季青琢臉紅了。
思考到最後，還有一個問題，季青琢沒有想出答案。
“季小姐。”沈容玉遊了過來，他將自己的上半身搭在季青琢客廳外的廊道上，凝眸看著她，“我打擾你的思考了嗎？”
此時沈容玉是靠在她客廳廊道下方的，他大半個身子都浸泡在水中，季青琢傾身過來的時候，身子籠罩在他上方。
季青琢在失去重心的驚慌失措之下，一頭撞上了沈容玉的胸膛，他的心臟有力地搏動著。
季青琢的語句越來越緩慢，因為她轉過頭去，與沈容玉對視，她跌入他視線的海洋中，泥足深陷，似乎很難再移開目光了。
“邀請。”沈容玉重複部分關鍵詞組。
沈容玉側過頭，看著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這位看起來冷靜理智的研究員小姐，似乎終於露出了她失控的一麵。
月色皎潔，瑩瑩發亮，海上的一切都逃不過光影的交融。
“嗯。”季青琢點了點頭，她使勁眨了眨眼，感覺自己跌入了夢境的織網中。
“好友邀請。”季青琢著重強調。
“異星人。”季青琢重複了一遍他的話，“這個身份還行。”
“好友。”沈容玉拆分詞組，他一種天真、漫不經心的語調問道，“原來我與季小姐，是好友。”
“嗯？”季青琢一聽到這個，眼睛都亮起來了，她扭過頭問沈容玉，“是什麼辦法，我……我可以將它寫到研究報告裡……嗎？”
“好吧。”沈容玉的唇角翹起，他拉住了她的手臂。
季青琢覺得自己這樣發呆坐在地毯上實在是有些失禮，於是她兩手撐住自己的身子，想要站起來：“您可以上來，我去給您倒杯水。”
狡猾的沈容玉分明可以讓自己的身體不要沾上海水，但他還是刻意讓自己完全浸泡在蕩漾著的幽藍海水中。
季青琢直接跌了下來，下巴磕在沈容玉的頭頂，亂了的發絲落下，將他的視線遮擋。
“您不會遊泳，我很驚訝。”沈容玉說。
這一回，沈容玉身後的龍尾揚起，自海水中探出，龍尾精準纏住了她的腰，沒讓她跌到廊道上。
在這紛亂的思緒裡，她又想起了方才的疑惑，關於戀愛。
地麵很硬，海麵很軟，還是摔到海裡安全些，他拖著她的身體，落入了水中。
他的眼睛似乎有著蠱惑人心的魔力：“當然有。”
季青琢單手撐著自己的身體，其實有些搖搖欲墜了，但她還是伸出手去點擊光幕上的添加好友，還解答了沈容玉的問題。
此時季青琢地毯上放著的電子設備早已亮了許久，她接收到了來自沈容玉的好友申請。
“哦——”沈容玉拉長了音，“非法關係。”
霎時間，海洋的氣息填滿客廳，季青琢坐在駝色地毯的邊緣，沒起身，隻是呆呆地看著沈容玉……身邊海上閃爍著的波光。
“既然您來了，這邊有個通知，我也明天下去和您說了。”季青琢將自己的電子設備打開，“明天我們要去接受治安廳的審訊，安昆指控我們對他展開暴力行為。”
她在淺海裡奮力掙紮著，仿佛一個遊泳初學者在一米淺水區製造出即將溺水的動靜。
季青琢的手下意識地梳理著自己羊絨地毯上的紋路，她想……她無法想象，或許也找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就這樣。”沈容玉拒絕了，他身後的龍尾順著波光在海中搖曳。
“對不起，我好像真的不行。”季青琢實在是沒辦法精準控製自己的四肢。
他穿著的襯衫被海水沾濕，貼在身體上，描摹出清晰的肌肉輪廓，在幽幽月色下更顯出清晰的線條。
“您的身份還沒有登記，獨立城市對人員的管理很嚴格，如果您沒有一個正規的身份，就算安昆的指控不成立，您也會被流放到下等交易市場成為奴隸被販賣。”季青琢解釋道。
她輕舒一口氣，有些欣慰：“看來您對人類社會適應良好。”
他抬起身子，將季青琢扶起：“這是季小姐對‘好友’的友好交流嗎？”
她喜歡海洋，其實是有些葉公好龍的意味在，她不會遊泳，下水都要借助潛水設備。
季青琢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感覺思緒有些亂，但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季青琢：“？”黑城市係統你都會了，加好友你不會？
她咳了好幾聲，才將自己一不小心喝下的海水吐出來。
“想來季小姐在思考的是一些枯燥的研究數據，能將你從這樣的苦海裡拉出來，我倍感榮幸。”他說。
季青琢其實平時確實是在想他口中所說的那些東西，但是剛剛……確實不是。
沈容玉輕輕挑眉，不動聲色。
“是用您的的錢買的。”季青琢將這條信息轉發給沈容玉。
沈容玉看著自己麵前亮起的光幕，隻漫不經心掃了一眼。
於是他側過頭去，抖著肩膀。
實際上季青琢沒怎麼動，她保持這樣的姿勢有些艱難，原本攏在身後的長發也從肩頭落了下去，落在沈容玉眉骨上方，輕輕蹭著。
“可是這裡很淺。”沈容玉沒有動，隻是笑盈盈地看著她，嗓音是一貫的溫柔。
“對不起，我摔了一下。”季青琢順著他手掌抬起的力道，爬了起來。
季青琢知道，在那個時候，對方會嗅到水蜜桃、茉莉與檀木的氣味，那麼她自己呢，她會嗅到怎樣的氣息？
沈容玉沒見過這種大場麵，他還以為季青琢真的嗆水了，龍尾一發力，便將她拽了過來。
他以極低的嗓音說出了一句話，仿佛在分享一個極其隱秘的秘密，耳語如風，落入她耳中。
季青琢的腳尖繃緊了，她低下頭，小聲說道：“沈先生，可以請你……”
在最後的時候，當他們的身體再無距離，他們的呼吸交融……
“季小姐還記得你答應我的、滿足我一個小小要求這件事嗎？”沈容玉問。
季青琢的腳趾在地毯上不安蜷起：“應當是，但是……沈先生您的語氣很奇怪。”
“點這個。”她沒嫌他煩，傾身過去，用一側手臂撐在廊道的黑礁石上支撐自己的身體，教沈容玉怎麼操作。
她對沈容玉說：“沒有，您沒有打擾我。”
而就在此時，她能感覺到自己麵前迎麵吹來了海上的風，清新涼爽，眼前的透明牆麵之後，忽然有不符合潮汐規律的海浪湧起，一些小小的貝殼與海裡璀璨的結晶順著海浪落在牆麵上，簌簌往下落。
她側過頭，隻露出掩藏不住的緋色側麵：“我與你的關係，目前不是獨立城市規定能解釋的存在，因此它……非法。”
沈容玉聽到這話，很快眨了眨眼，濕漉漉的水珠落在他如扇長睫上：“季小姐，請問，我要怎麼在通訊平台加你的好友？”
“這是你在向我發起添加好友的邀請。”季青琢說。
季青琢不認為那麼一枚小導彈就能要了安昆的命，像他這樣的人，保命手段有很多，她而已知道自己會麵對他的指控。
“獲得我的能力，就要成為我的人。”沈容玉雙手環繞著她的雙肩。
月下海上，波光蕩漾，她與他。
“沈……沈先生。”季青琢搓著自己的喉嚨，聲音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顫抖，“您不要再笑了。”
季青琢想到了什麼：“上次去海裡的時候，您可以讓我不碰到水。”
沈容玉看著她狼狽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但理智告訴他，不能直接笑出來。
沈容玉勾著她的發絲，並沒有將之拂開，隻是側過身去，季青琢這麼一摔，就導致自己是趴在地上與他對視了。
季青琢晃了晃自己的腦袋，試圖將一些奇怪的東西與畫麵晃蕩出去。
“我的身份登記季小姐不用擔心。”沈容玉的手指在電子設備的激光鍵盤上輕輕敲動，“你買的小玩意很好用，我用它入侵了獨立城市的身份管理係統，給我自己捏造了一個身份。”
就在這海浪中心，出現一人的身形，季青琢在月色下，看到銀光燦燦，她不久之前才由衷讚歎過的漂亮龍尾一揚，有人自海中出現，濕漉漉的墨發貼在他白皙的麵頰上。
她手下精心保護的書籍被她無意識下攥出了褶皺。
她艱難地說出自己的請求：“請你帶我上去嗎？我不會……遊……遊泳。”
戀愛不適合她。
他的尾巴！
“一定要身體接觸啊……”季青琢輕歎一口氣，有些失望，她還以為這種技術可以推廣應用。
季青琢回過神來，她慶幸現在的距離有些遠，沈容玉看不到她的表情。
季青琢在此時，睜大了雙眼，在沈容玉出現在她眼中的那一瞬間，她方才合理想象出的畫麵，瞬間有了聲、色、光與氣味……活色生香。
“感覺很驚訝嗎？”沈容玉沒有先將季青琢舉起，放回岸上，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但是……有彆的辦法可以讓您也擁有與我類似的能力。”
“沒有。”沈容玉抿著唇，掩下笑意，睜著眼睛說瞎話。
她的雙腿在海中無助飄蕩著，那腳尖隨著海波晃蕩著，這麼晃過去，觸碰到那冰冷漂亮的鱗片，再這麼蕩回來，順著鱗片的紋路輕輕蹭過。
因此，倒黴且四肢孱弱的季青琢在起身回去拿電子設備的時候，赤著的腳踩在濕滑的地上，又摔了。
“那要我發動能力，並且與你一直保持身體接觸才可以實現。”沈容玉說。
沈容玉斂眸，看到了在幽藍海麵上搖曳的季青琢身影，她身體的曲線姣好，順著波光搖搖晃晃，似乎在扭動著腰肢。
沈容玉微笑地看著她。
“現在我是旅居這裡的異星人，偶然落在夜瀾海裡，與季小姐相識。”沈容玉低聲笑道。
季青琢因為他的一通胡亂詞組理解，有些慌了，又不知從哪個方麵開始解釋。
她都在想些什麼呀……
季青琢屈起了自己的手指，虛虛攥成拳頭，她想上去，卻又找不到著力點。
她低下頭去，麵熱心跳，探出身子去按下開關，將自己房屋朝著海洋的那一麵玻璃牆給升起。
“季小姐？”見季青琢呆住了，沈容玉又喚了她一聲。
就在她的分心之下，原本撐著自己身體的手果然一歪。
沈容玉看著季青琢，敲了敲她房屋的透明玻璃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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