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就都是廠內工作了,俞蘅被調到銷售部去,每天扛著一筐筐橘子到集市去買,食物晶核都收。
等到水果罐頭做出來,又開始賣罐頭。
到了年底,加工廠才停工,俞蘅和張恒慧提著年終慰問品:兩箱橘子罐頭和結算的工資回到出租屋。
兩人天天看到橘子罐頭,單單是製作過程中聞到的味道,就已經讓他們膩味了。
不過橘子這東西補充維生素,為了身體健康隻好忍著腮幫子酸,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日子似乎就這麼平凡地過下去,直到農曆二十六那天晚上,俞蘅在睡夢中被驚醒。
他聽到了隔壁臥室傳來什麼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披上衣服站起來打開房門,清楚地聽到隔壁房間落鎖的細微響聲。
“姐?”敲門沒人應答。
“姐你開開門。”房門反鎖了。
俞蘅趴在門上聽,聽得到裡頭張恒慧在急促喘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接不上氣了。
“姐!姐!張恒慧!”
張恒慧靠著門,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明明生活已經好起來了,年後她還打算給弟弟尋摸對象,怎麼突然……她就喪屍化了?
她在痛苦的噩夢中醒來,結果發現這不是噩夢,她的身體真的出現不對勁。
在燭光下,她的手背蔓延出屍斑,她甚至脫掉衣服,可是在冬季的晚上她竟然不覺得冷,她的肚子、胸口,是一條條醜陋的屍斑。
喘不過氣了,喘不過氣了……
她隻能用剩下的力氣將門鎖上,不讓“自己”跑出去,她想拿槍自儘的,可是槍壓在枕頭下,她連爬的力氣都沒有了。
身體裡似乎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在肆虐,像火像熔岩,將她的力氣燃燒殆儘。
在意識恍惚的時候,她聽到弟弟的喊叫聲,可是她的嘴巴很乾,喉嚨似乎被硫酸澆過,剛想應答,就是嘶啞的嚇嚇聲。
最後的意識裡,是有人抱起她,給她灌了什麼東西,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俞蘅將張恒慧抱到床上,想了想,剪下床單將她綁了起來,再給她蓋上被子。
手電筒光照下,張恒慧的臉非常恐怖,那是他非常熟悉的屍斑。
將房間檢查了幾遍,窗戶沒壞,又將張恒慧檢查了一遍,身上也沒傷口,不是被喪屍動物攻擊了,那就是突然喪屍化了?
可是她明明已經服用過基因改良液了,難道還無法抵禦喪屍病毒對身體造成的破壞?
他的眼睛有些濕潤,到外頭拉了隻椅子,坐在床邊守著她。
後來聽到外頭傳來尖叫,然後戛然而止,他狐疑地走到大門後,細細地聽外頭的聲音。
哢吱哢吱——
咕嚕嚕——
這是喪屍吃人的聲音。
在安全區裡出現了喪屍吃人的聲音?
俞蘅打開門,光照所在,是一大灘血跡,以及隔壁房門口那一趴一伏的身影。
男性喪屍抬起頭,嘴上咬著一口血淋漓的肉,眼睛隻有眼白,滿臉的屍斑。
“嗷!”
它飛撲上來,俞蘅避開手肘一擊,踩住地上的喪屍,俯身一刀插進喪屍的頭顱。
“嚇、嚇嚇。”
他轉身一看,地上的屍體抽搐著爬起來,半邊肩膀和手臂都沒了,肉塊隨著她站起掉在地上,它愣了愣,緩慢蹲下,用僅存的左手將那塊肉塞進自己的嘴裡。
還沒咽下去,俞蘅已經一刀攪碎了它的頭顱。
“啊!”
有燈光照射在俞蘅眼睛上,伴隨著恐懼的尖叫聲:“殺人啦!!!”
“這是喪屍。”
俞蘅挖出兩顆灰色的晶核,然後將兩具屍體拖到隔壁房子裡,一個人從裡頭跑出來,推了俞蘅一下:“你這個殺人犯!”
這一層的其他住戶都被吵醒了,很快這間房就被蠟燭油燈照得通明。
“唉喲看這樣子,真的是喪屍啊!”
“都被咬成這樣了……”
大家都很驚訝:“怎麼好端端變喪屍了?”
問這個十七八歲的孩子,他卻隻仇視地瞪著俞蘅,說他是殺人犯。
俞蘅現在的心情超級不好,冷笑說:“這麼大動靜,我在隔壁都聽見了,你彆說你沒聽見,聽著你媽被你爸吃了,你都沒出來,等我殺了才跑出來指責我,我沒那種父愛來包容你這個膽小鬼。”
男孩愣怔,眼淚嘩啦啦地流出來。
“先等天亮,喊巡邏隊的人來吧。”
也有人拍拍俞蘅的肩膀:“這不是你的錯,趕緊回去睡吧。”這年頭,完全沒殺過喪屍的還是少數,都理解俞蘅的做法。畢竟成了喪屍,那就脫離了人的行列,安全區也是鼓勵殺喪屍的。
其他人散了,結果樓梯上下來兩個人,大家沒當一回事,結果那兩個人猛地撲過來見人就咬——
慘叫聲四起。
這一晚是混亂、血腥、絕望的一晚。
數不清的人在這一晚喪屍化,枕邊人、合租人、鄰居、巡邏員……你撲我咬,將安定許久的錄桐安全區拖入了深淵。
即使軍方反應迅速,在處理內部喪屍化問題時,同時對外發力。好在都隻是一級喪屍,少數二級喪屍,曆經三天三夜,才徹底清除掉偌大安全區裡的喪屍。
大年初一,卻沒有去年的歡慶,整個安全區都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
還有人被這絕望的世界徹底摧毀意誌,放火自焚,俞蘅住的這一樓還有一個跳自殺的,不過運氣不好沒死成癱瘓了,在這個缺醫少藥的年代簡直更要命。
安全區的廣播站堅持不懈地廣播,聲稱這是由喪屍動物入侵傷人造成的大麵積傷亡,呼籲群眾家中看緊門窗,做好防護。
傻子才信。
沒人信,就更亂了,建設了兩年的安全區,經濟鏈條斷裂,市場無人擺攤,大規模罷工造成無數崗位停工。人們沉浸在恐慌之中,畏懼人群,排斥人群。
各種自殺式行為更加加劇了混亂。
俞蘅在幫忙處理這棟樓的喪屍後,就門戶緊閉在家守著張恒慧。
到了大年初七,她才醒了過來。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她餓了。
俞蘅給她煮了一大鍋麵,她全吃了。
發現俞蘅擔憂的目光,她笑了笑:“我沒事,讓你擔心了。”她伸出去想要接觸俞蘅的手,手指甲都是黑色的,手背上的黑斑也異常刺眼。
張恒慧眼中閃過痛楚,隨即又笑了:“能活著就很好了,謝謝你恒遠,謝謝你。”
她將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帶上手套和圍巾。
對著鏡子打量自己,她的皮膚是年近四十、缺少保養的狀態,額頭和左邊臉頰各有一道屍斑。
很難看。
剪下厚重的劉海,再縫了一個口罩戴上。奇怪的老阿姨,她想。僅露出的眼睛沁出淚水,被她抹掉了。
走出房門,就看到桌上一大堆的盒子。
俞蘅很無措地收拾著桌上的化妝品,看著每一樣都長得一模一樣,名字卻不一樣。女人的化妝品真的很可怕。
“姐你看看,哪個你能用就拿去用。”
張恒慧噗嗤笑出來,最後還是拿遮瑕膏和BB霜把臉上的屍斑蓋了蓋。化了妝,就隻剩下一點點痕跡。
得知她昏睡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張恒慧也驚詫:“怎麼突然出現這樣的事情?”
“還沒定論。”
兩人站在陽台上看著外頭,往常熱鬨嘈雜的安全區現在看起來一片蕭索,街上的行人極少。
他們這邊的樓可以看到前頭路口,那邊平時都有人在擺攤,因為在集市外擺攤不用交錢,所以擺的人挺多的,儼然一個小型集市。可是現在看去,一個攤位都沒有。
這次人的損耗挺大,即使隻是區區一級喪屍,但是沒有防備朝夕相處的親人朋友突然喪屍化,被咬之後又喪屍化……死亡人數極多。這幾天安全區裡焚燒屍體的火光就沒有停過。
之後又是轟轟烈烈的招募,各種福利薪酬,比之前還高。加上廣播站不耐其煩地宣傳、開解攻勢,慢慢地幸存的群眾情緒就緩和下來。
好死不如賴活著,活一天是一天。
基因修補液的研究不能再拖下來去。
俞蘅不能拿出批量的成品,這對他自己是相當危險的,他無法解釋這些東西的來源。隻能寄希望於安全區裡的研究院能夠根據這支藥劑研究出實用的成果。
他翻找著子兌換係統,自創造裡的東西千奇百怪,什麼都有。翻了幾天都翻不到儘頭,不過他終於看到一種[傀儡娃娃],要價1200點薪火點。
隻要用一根頭發,就能夠製造控製一個等身大的傀儡,不過沒有臉,手腳也很粗糙。用使用者的一滴血或者一小塊肉,就能製造一個等身大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傀儡,時效是3小時。
時效過後,一切都不複存在。
他買了一個,在一個晚上拔了一根自己的頭發,塞進手裡手掌大的稻草人的肚子裡。
稻草人的眼珠子動了動,咕嚕爬起來跳到地上,迎風吹呼地變成等身大的稻草人。隻有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看著怪滲人的。
翻出一套衣服給稻草人穿上,手套帽子圍巾口罩……最後將裝著二十支基因修補液的透明袋子放進稻草人的口袋裡。
拍拍稻草人的頭,俞蘅輕聲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