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之後又投入新一輪的滅蟲運動。俞蘅有個簡單的想法, 在自己離開之前,用這副身軀多殺些蟲子, 彆浪費這番奇遇。
俞蘅說到做到,現在也沒有了後顧之憂,就一門心思撲在上麵。有些時候, 他將那些蟲子當做宣陽宗, 出氣出得神清氣爽。回頭又想,自己怎麼這麼幼稚了?情緒非常反複, 他懷疑是人的思維和蟲子的本能在互相牽扯。
就這樣一下子高興一下子自我批評, 日子過得飛快。好消息就是全國範圍內的蟲子劇減, 壞消息就是巨蟲數量越來越多。
到了末世十九年的時候,甚至不用人類外出殺蟲了, 經過觀察, 一隻巨蟲每天啃食蟲子數萬隻, 如此清掃速度人類開飛機都趕不上。
到現在,俞蘅的主要任務很明晰,就是盯著那些巨蟲, 如果它們的活動範圍越過警戒線,就默認為自己的口糧。
因為他根本沒掩飾過自己原先是人類的秘密,所以首都安全區早就知曉, 還派人來跟他溝通過, 雙方約定了互相合作的細則。甚至首都安全區還給他配備了特殊通訊儀, 及時通知他人工巨蟲的活動軌跡。
就在這樣的配合之下, 人工巨蟲消滅了全國部分蟲子, 根據衛星圖像,本國竟然是所有國家中地區中,蟲子密度最低的地方。
他國早就聯係過首都安全區,要求利益交換,讓人工巨蟲出國幫忙,被首都安全區壓住一直沒同意。現在自己國家還沒得到完全安全,再多利益也不換。
等國內局勢大定之後,已經是末世二十三年,此時國內完全統計的人工巨蟲共有一萬四千六百五十六隻。不是俞蘅胃口大,而是巨蟲有的活動到了外國,有的是在打架鬥毆中死亡。到了現在這一千六百多隻巨蟲食物大量減少,就將覓食的本能放到了同樣巨大的同類身上。
俞蘅沒有聽從首都安全區的意思,將這些蟲趕到一起到外國去。他沒有那份耐心再到國外盯著這些人工巨蟲,做牧羊犬。
而且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有些了解“蟲族之王”是什麼了。看著遠處的撕咬、瘋狂,那是養蠱為王,如果自己能撐到最後,那麼他就是蟲族之王。
耳邊又傳來聲響,俞蘅接通特殊通訊儀。
“……如果我說,我快要死了,你信嗎?”
那邊的通訊員嚇一跳,趕緊轉接霍明理將軍,霍將軍也受驚不小,轉接到之後趕緊問:“之前為你體檢,你的身體還非常健康。”才四十三歲,身體各項技能非常良好,怎麼突然會死?
“我會把這些人工巨蟲全部處理掉,霍將軍彆忘了加強國界,提防外國蟲族入侵。”俞蘅並沒有解釋原因,真要解釋,難道說是某天福至心靈的直覺嗎?沒必要。他低聲說:“再見。”
“俞先生!先等一等——”
俞蘅掛斷通訊,將視線再次放到遠處那一團蟲子當中,感受著體內洶湧搏動的血液似乎要衝出身體,呼嘯成海。
他花了大力氣壓製體內的激動和愛戰情緒,強迫自己忍到最後一刻,再去做那隻黃雀。
就這樣,俞蘅將國境內所有人工巨蟲全部吃掉了,在那一刻,他覺得渾身發燙,無儘的力量噴薄而出。為了控製自己他用四肢緊緊地抓住地麵,地麵被他刨出幾個深坑,張嘴大叫起來。
那叫聲異常尖銳,將血脈中的力量全部散了出去,蟲族之王的氣息擴散開去。
極遠之處的國境,剛剛爬進來的蟲子忽然激靈了一下,一股本能的畏懼浮上來。它不由自主地趴地,將頭縮回去,過了好一會兒才伸出頭左右張望,小心翼翼地繼續往前爬。
在那一刻,俞蘅潛意識中對蟲子的認知終於補全了。原來入侵的蟲族名為三光蟲,知道它們團結的原因,也知道了何為三光蟲族之王。
一代蟲王,飲儘的是同族的血肉,一王成則族群枯竭。所以在初代蟲王之後,為了繁衍生息,三光蟲族的血脈中代代鐫刻進不可殘殺同類的族訓。
三光蟲族,沒有王。
初代蟲王在成王之後,理智終於回籠。當然,它沒有人類那麼複雜的感情,沒有後悔,也沒有痛苦,它隻是看著滅族的現狀,生出一個念頭:以後不能打架了,不好玩。
積攢的能量無法消化,很快它就由盛而衰,衰弱而死。等它死後,屍身腐爛成泥,不知過了多少年,從屍身所在的地麵上爬出幾隻小蟲子,又一代誕生了。謹遵族訓,繁衍至今。
知曉這些,其實對俞蘅來說作用不大:知道自己快死了,能乾啥呢?也隻能等死了。好在他在之前就隱隱預知到,所以也不算多麼失望。自己成為蟲王死,還是被其他巨蟲為了成為蟲王吃了自己,怎麼想還是前者好受些。
這個任務值了,俞蘅也沒有移動,在散去身體內好戰的欲`望後,他趴在原地慢慢地喘氣。
山一樣的身體趴在那裡,逐漸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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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二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六號,為本國人類做出突出貢獻的尾蟲死亡,屍身留在太泯山,因為身形巨大,無法收斂。首都安全區霍明理將軍特地前往太泯山送彆,同時命人立碑為紀。
在尾蟲的大力協助下,本國率先從蟲禍中掙脫喘氣,必須立刻抓住大好時間,搞好重建!
尾蟲的屍體在冬日過後,腐爛加快,首都安全區派人來進行過防疫消毒,這邊距離最近的安全區極遠,因此屍臭並沒有引起問題。
沒有人發現,以屍體為中心,無形的蟲王之壓層層擴散,令無數蟲子聞風喪膽,不敢踏足王威覆蓋之地。
種族對蟲王本能的懼怕敬畏,使得這片地域逐漸變成無蟲區。隔年,最近的安全區終於發現不對勁的地方,現在全國各地跟打雞血一樣清理落網的蟲子,蟲子到處亂竄,可還真的沒有一隻竄進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