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裡, 俞蘅也睜開眼睛,身邊的油燈還燃著,屋裡的其他道士已經睡著。他站起來往外麵走去,他突然有所感,想到鎖仙陣看一看, 那裡有其他道士值夜, 都是柳掌門那邊的人馬, 不管是常清門還是長生門, 都被委婉拒絕幫著值夜一事。這很正常, 才認識一旬不到,防備並不奇怪。
他也沒有靠近, 隻遠遠地看了兩眼,隔了這麼遠, 還是能聽到那旱魃的咒罵聲。夜間陰涼,不比白日裡日光下令僵屍不舒坦,旱魃就活躍一些。它雖不懼怕陽光,可被困在法陣中,符咒時時刻刻都在消磨它的力量, 日光和法陣交相呼應, 更讓它難受幾分。到了夜間,它好歹能喘口氣,於是時常大罵不止。
“……我做了什麼!我也不是自願做僵屍的……我也是人啊!放開我啊!!”“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真小人!惡心餿水下水溝……”
“你莫要罵了, 省省力氣吧。你的存在就是禍, 我們與你已是人鬼殊途, 立場不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呸!”
“師兄,你也莫要理它了,它天天罵這些,我都聽膩了。來喝水吧,真熱!”
聽了一陣,俞蘅轉身離去。走在乾燥的沙地上,寂靜的夜裡隻有他的腳步聲,突然他聽到急速的風聲,於是停下腳步來等候。
五道黑影從側麵飛掠而來,齊齊站在他的麵前跪下行禮,口稱:“主人。”
“很好,都已成為遊屍了。”俞蘅露出笑容,一一叫起,又起問路上的見聞,然後他的笑意落下來:“打扮和雅真很像的女人?”
難道是西雅?他又細問了方位,竟然離此處不遠,又聯係上柳掌門他們所說的,西雅帶人來搶旱魃一事,不得不讓人覺得她還賊心不死。不過說來也好笑,五隻遊屍循著血脈聯係追俞蘅而來,在路上時恰好看到西雅等人。
而西雅身邊有不少高等級的僵屍,飛僵若乾,更有足足三具伏屍。伏屍不能動彈,一般來說野生的伏屍,都會在入伏屍之前先行找好山洞,方位要好,能承受到日月精華,如此千年,就有可能進化為遊屍,自此可以移動。
不過人類豢養的伏屍則不是這樣,西雅就是用棺材裝著的,然後讓其他僵屍幫忙背負。俞蘅手下的五隻遊屍就在尋找主人的途中,冷不丁地看見了質量上佳的大補品,哪兒能錯過呢?主人說了,不許攻擊活人,這個簡單啊!它們就將飛僵當場挖眼收拾了,再將棺材擄走,壓根兒就沒跟活人接觸過一根手指頭呢。
俞蘅聽了這話不由得發笑:“好,你們做得很好,沒跟他們起衝突是對的。”他讓將人帶到一處地方休息,與另外兩隻不化骨一同住著:“沒有我的命令,暫時不要隨意走動。”柳掌門他們不喜這一道,還是要減少矛盾才好。
他剛安頓好手下的僵屍,就聽見尖銳的信號衝天而起,他臉色一變趕緊往鎖仙陣趕去,卻發現地上躺著兩具屍體,一群陌生人正在破壞鎖仙陣!
“陳掌門!抓住他們!”正以死相拚的一個道士見到俞蘅就像看到主心骨,信號發出,他也癱倒在地:“他們就是之前那夥人!”
俞蘅往那人嘴裡塞了一顆丹藥:“我曉得了!”此時住在周邊的道士竟然無一人隨著信號來,肯定是出事了。他拔出劍腳尖點地往鎖仙陣那十數人飛去,順便劃破手指,傀儡替身落地。
“去將那七人叫來!”
“明白。”
正在砍鎖仙陣鎖鏈的道士回頭看見俞蘅,眼神一厲,喝道:“你們抓緊了!我來會會他!”
抓一隻旱魃多難!要是真被他們放走再要抓回來就更難了!俞蘅很是氣惱,下手就是殺招。
“啊!”他將對方手中的劍被一刀砍斷,又在對方驚恐的視線中不減攻勢,輕輕一削。
一道極淺的紅痕在男人脖子上出現,然後血液噴湧灑出,他踩上對方的肩膀往其他人攻去。。
“他殺了吳憲!殺了他!”其他人也看出俞蘅不是好招惹的,也來不及思慮這個人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竟不在之前調查的名單中!先齊心協力將這個障礙除掉才行!
一時之間各樣法器都使了出來,不管是攝人心魂的磐金鈴,亦或是以陰氣為刃的破命劍,都同時往俞蘅身上招呼。果然是之前的那群邪道士!
俞蘅一一擋下,又看鎖仙陣中異象頻發,那隻旱魃竟似就要掙脫開了,手上動作更快!無數的符紙灑滿天地,毫不吝嗇地使了一道萬金流火咒,流火點點出現,再彙聚成一大片的火幕,所有的手段在這樣至陽的火焰中失去效果,人的皮膚隻要粘上一點就是不死不熄。
“啊!”
手起刀落,他拎著流著血的桃木劍走入鎖仙陣中,衝天的熱浪朝著他擠壓而來,正在掙紮的旱魃大喊:“你放過我罷!我可以予你一隻眼睛,我聽他們說你會煉僵術,這一隻眼睛就能讓你直接成為不化骨!是真的……要不一雙眼睛也行你會是最厲害的不化骨,到時候壽命長長久久享受不儘——”
俞蘅直接一張加強版鎮屍符貼在它額頭,耳邊的聒噪聲戛然而止。
“主人,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