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救我!”
更讓他害怕的是,他竟然在回頭的時候看得見了他自己,不那不是他!他不會做出那麼扭曲的動作,他不會露出那樣恐怖的表情!男孩絕望地大叫,黑暗中拽著他的東西力大無窮讓他無法掙脫。
“媽!爸!”
大吵大鬨的過程中,他被拽離開櫃子往窗戶飄去,他的腳穿過了玻璃,這在平時會很酷的畫麵卻讓男孩更加驚懼,哭喊求救時,他聽見有人喊他。
“大銘啊!”
他抬眼看去,一個穿裙子的女人從櫃子裡探頭,他看到了兩個媽媽的頭,一個表情凝固不動,一個焦急地看他。本能讓他認出這個會說話的才是他媽,因此他更加掙紮起來:“媽救我!”
“念啊!快念廣播說的十二個詞啊!”
“我忘了!我忘了嘛!”
男孩的母親立刻重複一遍,她甚至主動往窗戶飛去,一把拽住兒子的手將人往後推:“快念啊!”
男孩哭著念,一遍又一遍,拉扯他的力道開始變輕,他來不及高興,就見他媽隻剩下頭部還在屋裡,她還在大喊:“快念啊不要停不要——”
人不見了。他的母親帶著最後的叮囑消失了,男孩哭著回到櫃子裡,抱著頭不停地念著富強等十二個詞。
車子裡,俞蘅將那串懷域和尚送的念珠壓在心口,不停地在胸口劃著定神符。他終於趕在黑暗覆蓋在陳庭夫妻和陸家夫妻身上下千斤定神咒,隻是沒時間也沒精力為自己來一套了,隻能拿著這串念珠護住心脈,再高價從子兌換係統裡買一件護心鈴,這鈴鐺有鎮魂招魂的作用,如果他的魂魄真的被勾走,也能在第一時間招回來。
外麵哭聲震天穿透耳膜,好像成為另一個世界,他看不到同車的張大姑等人,更加聽不到對方的聲音。對人類來說,一切來自人類的聲響都是不存在的,在這樣的哭聲中待久了,仿佛也會遺忘自己也是個人類,從靈魂深處湧出跟著一起哭的欲望。
哭什麼呢?哭萬古徘徊,哭死後無祭,哭——食不果腹嗎?
俞蘅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口中念的靜心咒聲音更大了。他閉著眼睛保守元一,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感受,腦海裡也是一句句靜心咒的字在飄動。
不知道過去多久,身上黏膩冰涼的手退去,高分貝不知疲倦的淒厲哭聲遠去,甚至手腳開始感覺到溫暖。俞蘅睜開眼睛,看到橘紅色的夕陽掛在樹梢,夕陽的餘暉斜斜地落進車裡。
結束了。
他拿手機看時間,數值還是黑暗襲來時的那一刻,電量卻隻剩下百分之十一。一一喊醒車裡的人,再下車到隔壁看陳庭他們的情況,確定大家都安全無虞之後俞蘅才放心。
高速上開始有動靜,失去親人朋友的人大聲呼喊失聲痛哭,看得人心頭酸澀。麵對張大姑他們的感謝,俞蘅歎氣:“這些客氣話就彆說了,姑上車吧,我準備開車了。”
晚上九點時,俞蘅才進入清溪鎮。他離開清溪鎮才半天,整個城鎮就完全不一樣了,幾乎到處都是遮陽棚,暫時沒得住的避難者將就著落腳,穿著道袍的道童道士在人群中穿梭,為身體出現不適的人診治。
街道上貼著數不清的黃色符紙,讓人覺得肅穆莊嚴又神秘,兩個孩子看得目不轉睛,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童言稚語讓車上的大人心情轉緩。
用通行牌上山之後俞蘅發現,即使是夜裡,上山的道路仍然非常熱鬨,他甚至從打開的車窗看到某張在新聞上常見的臉。停車後才走到停車場門口,他就聽到葛曉慧在喊他,原來葛曉慧和許路夫妻一直在等著他。
“可嚇死我了!鄒大師說你能對付讓我彆擔心,可是怎麼能不擔心?下午多嚇人,天一下子就黑了,芝芝嚇得直哭,總覺得聽見好多人在哭,沒辦法隻好讓山上的道士幫忙看看,給喝了符水才安穩睡下……”
“我沒事,家裡辛苦你了。我這會兒實在累得動不了,大姑家的安置你費點心。”
“成,你趕緊睡吧。”看著俞蘅眼睛都睜不開的虛弱模樣,葛曉慧趕緊點頭,“芝芝在裡麵睡呢,你陪著一起睡吧。”
進了屋靠近床,俞蘅到頭就睡,這一睡就失去意識,醒來時張知芝趴在床上看著他,掰著手指頭數數:“爸爸睡了一、二、三——”最後比了個三的手勢,“三天呢!”看著特彆萌。
他一手將孩子抱起來壓在懷裡:“爸爸在睡覺芝芝乖不乖啊?”
“我乖,聽媽媽的話,喝黑黑的水,也吃飯飯。”
葛曉慧在一邊疊衣服,聞言笑出聲:“她也是對著你才這麼乖,喝個符水哄了又哄,哭得滿臉都是眼淚,也是這時候才來裝乖誆你疼她,也不知道這孩子哪裡學來的本事。”
俞蘅摸了摸孩子的頭坐起來:“爸爸刷牙去,你先自己玩。”
“刷牙都在外麵,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