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
海蒂懵了幾秒鐘,試圖把這個關係梳理下來。
第一,是小桶和那個領主大人,都愛過同一個人。
第二,那個女士是有夫之婦,顯然這是一段……婚外情?
第三,這位女士還已經去世好幾年了?
這個時代難道對情婦和婚外情什麼的包容性也這麼高嗎?!
海蒂本來不是很想八卦,但她隱約覺得這件事可能還會關聯些其他的細節,還是多問了一句。
“具體……什麼情況呢?”
德喬斟酌了一下,還是全都講了出來。
她在這個領主宮裡隻是螻蟻般的小人物,而且也並不知道什麼太深入的秘密。
從前的那段往事,宮裡好些人都知道。
這位波提切利先生,和美第奇家族的人原本就親如手足,是從小就在領主宮裡長大的。
他開了自己的私人畫坊,在整個佛羅倫薩都赫赫有名,同時也是美第奇最忠實的畫師——
這個家族的眾人被他畫到了眾神之側,許多桎梏和思想也在暗中被扭轉著。
而在幾年以前,有一位來自熱那亞的美人,曾經驚豔過整個城市。
她的名字叫做西莫內塔,丈夫與美第奇的家族也頗為密切。
由於生意和應酬上的往來,幾乎好些男人都迷上了她。
已經死去的領主親弟弟朱利亞諾,如今的領主洛倫佐,還有這位俊美又出眾的小桶先生。
三年前的騎士比武大賽上,朱利亞諾甚至親手舉著她的畫像去參加比賽,而那幅畫更是小桶先生親手創作的。
德喬說到這裡,半晌才又猶豫道:“您可能見過……小桶先生畫的那幅異教畫像。”
……維納斯?她那天見到的那一副?
“那異教女神的臉,當真和之前那位夫人長得一模一樣。”
海蒂聽她講了許多細節。
她還是有點緩不過神來。
難道這個時代的婚姻……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樣?
那個商人眼看著自己的妻子被各種男人追逐討好,難道就不會覺得難受嗎?
“後來……她是怎麼去世的?”
“肺病,二十三歲就離開了。”德喬歎息了一聲,惋惜道:“她的丈夫很快就另娶他人,現在也過得頗為自在。”
“如今波提切利先生一直被催婚,好些漂亮姑娘也對他拋媚眼,但他似乎永遠都走不出來了。”
海蒂怔了一會兒,心想那看起來陽光開朗的大男孩,原來還有這麼深情又壓抑的一麵。
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相比之下,達芬奇那是真·快活。
他如今唯一憂愁的,大概就是還是沒摸清楚屍體的肌肉組成吧……
“那,洛倫佐先生也很傷心嗎。”
德喬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並沒有。”
西莫內塔去世之後,他給她獻上了一束花,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之後也再也沒有談論過她。
兄弟還有下屬都愛上同一個人,那個人還是有夫之婦。
電視劇都不敢這麼寫吧。
海蒂心裡思索著這件事,德喬以為她在感歎世事無常,又順口說了一句。
“其實領主大人,在結婚之前就有喜歡的人。”
“而且直到結婚之後,還和她有過很長時間的書信往來。”
後來直到那少女也嫁為人婦,才漸漸沒了聯係。
那恐怕……就是初戀了吧?
海蒂無意繼續探聽下去,隻猶豫著開口問道:“那,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婚姻是什麼?”
德喬一臉茫然:“就是結婚啊。”
訂婚,宣誓,交換戒指,還能有什麼?
“那……不用保持忠誠嗎?”
女仆想了想,還頗為坦誠地開口道:“可能比起責任心,愛與浪漫更像一種奢侈品。”
海蒂怔了一下,長長的歎了口氣。
領主夫人明知道丈夫和她隻是契約婚姻,還儘職儘守的生了九個孩子,真是很敬業了。
德喬的眼睛一天比一天好的快,現在夜裡也能看清樓梯的起伏,不至於磕磕絆絆地摔一跤。
春天來的無聲無息,好像一覺睡醒山茶花就全都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