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的財力,足夠雇傭一整個雇傭兵團。”海蒂坐直了許多,眼神依舊沉著而又堅定:“既然戰爭是無可避免的,那倒不如直接正麵回應。”
“原來您開始承接高利貸業務了?”洛倫佐皺眉道:“這不是一筆簡單的開支。”
“事實上,從佛羅倫薩到米蘭,我現在已經擁有二十餘家不同領域和大小的工坊了。”海蒂知道自己和他是站在最核心的利益圈內的,有些事直接挑明了為好。
——當然那二十幾家隻是她以美第奇這個姓氏開啟的,算上基思勒這個姓氏和阿塔蘭蒂幫忙秘密購置的產業,應該有四十多家。
波提切利神情頗為訝異,連洛倫佐都顯然沒想到還會有這種情況。
他印象中的這個姑娘是睿智又冷靜的學者,但在這兩三年的分彆裡,竟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
——二十多家?!連雇傭兵團都可以負擔?!
“我和達芬奇直接回去增援人手,你們注意南邊的動向,西北至少有我們來響應。”她站起身來,露出了笑容道:“至少對於斯福爾紮先生而言,米蘭的繁榮與穩定,恐怕要比輕飄飄的神教認證來的重要。”
一個謀.反上位的雇傭兵之子,如果還忌憚所謂的上帝與天堂,也不可能踏著鮮血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戰爭不是那麼輕鬆的遊戲。”波提切利嚴肅了許多:“而且波吉亞家族有多年的下毒史,你一定要小心所有的事情。”
“我會陪著她的。”列奧納多不假思索道:“即使真的要直麵戰爭,她也會在後方調度指揮,不會被傷到一根寒毛。”
“但願如此。”洛倫佐皺眉道:“你原本不必經曆這些波折。”
“躲在碧提宮裡,然後看著戰火滔天嗎?”海蒂笑起來的時候,如前世一般成熟而又洞察:“特洛伊的故事並不有趣。”
領主站起身來,看向旁邊的波提切利。
“看來某位富有的雇主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他淡淡道:“我們應該讓她與她的未婚夫好好談談。”
列奧納多怔了一下,意識到了波吉亞之前的那些質疑。
“我會和波提切利過去拖延時間,你們儘快換好仆人的衣服,側門不遠處就有搬運糧草酒桶進出的馬車,北城門五裡外有接應的車隊。”領主走到門口的時候,腳步頓了一下,聲音冷淡而毫無感情:“記得活著回來謝我。”
門被嘭的一聲關上,德喬從旁邊升降梯的暗格裡取來了男仆和女仆的衣服,示意他們快點換衣服離開這裡。
海蒂接過頗為熟悉的女仆裝,心想自己這兩輩子都與戰爭是解不開關係了。
他們背對著對方開始更換衣服,德喬則或左或右的幫忙遞著係帶。
“海蒂——”列奧納多低頭穿著長靴,語氣頗有些忐忑:“我今天下午說的那些,沒有冒犯你的意思。”
他當時隻是下意識地想要幫她擋開那個自大又傲慢的家夥。
“嗯?”海蒂戴上了手套,把脖頸和耳畔的首飾摘下來,語氣頗為平靜:“我們現在就是已經訂婚的關係。”
“哎——是嗎?!”達芬奇差點把扣子拽掉,語氣有些不穩:“你已經想好了?”
“做最壞的打算。”
如果真的戰敗,她被法國人或者羅馬人帶走,在教皇麵前也可以有足夠的理由抗婚。
在眼下,列奧納多是她最合適的選擇,何況她原本就有些喜歡他。
——那種喜歡並不算濃烈而狂熱的愛,但至少在其他男性身上都不曾出現過。
他聰慧、開朗,而且對許多事情都有開放的認知。
更重要的是,對她本人沒有各種意味的威脅。
他們兩人換好了衣服,先後走向了用來搬運東西的暗梯,一個接著一個從高樓上降了下去。
克希馬就守在樓下,在見到他們兩人的時候顧不上解釋太多,打開了馬車上老式酒桶的蓋子示意他們趕緊鑽進去。
老牛長鳴了一聲,開始慢吞吞的往外走。
這一路上,都沒有任何人對此有什麼懷疑。
海蒂一路上都在思考著這一下午發生的事情。
洛倫佐的意思是不是,他以主教的身份,已經承認了他們兩人的訂婚?
這個時代沒有電腦係統,連婚約都隻是口頭的契約,卻比任何時代都來的鄭重而又無可解除。
他們頗為狼狽的在城郊換上了另一個馬車,兩人的身上頭發上都沾著酒漬,頗有種發酵的味道。
海蒂摘下了發梢的碎葡萄皮,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如果你當時肯吻我的話,也許事情會簡單的多。”
達芬奇的臉紅了起來,不自然的咳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