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追揉了揉太陽穴,再次叮囑格裡沙上課專心,才劃去這些字,合上筆記本。
他覺得今天發生的事倒不全然是壞的,彆說格裡沙所處的俄國了,菲尼克斯所處的美國在申城還有租界呢。
秦追和這些孩子們相處時能保持情緒層麵的平和,是因為他已經成年了,他很清楚自己麵對的是小孩。
但孩子們都會長大,讓格裡沙和菲尼克斯在小的時候就明白一些事,知道他們的祖國對中國犯下的罪,至少能避免他們長大後一臉天真地對秦追說“我們為你們帶去了文明”。
要知道秦追對小孩子理性寬容,不代表他對大人也這樣,這點他前世的病人可以作證,真把他氣個倒仰,他是絕對不介意跨過大洲大洋殺傻瓜的。
下車時,巴魯主動蹲秦追麵前,背起他往車下走,這壯墩墩的漢子低著頭,癟著嘴,走路倒是很穩,秦追在他背上獲得了更高的視野,便很新奇地打量著遼陽火車站。
此時的火車站建築大多是簡陋的紅磚,秦追想起他在後世坐高鐵時,曾在高鐵站裡拍過一張很美的落日照片發在朋友圈裡,獲得了高三班主任的點讚,然後他的父母還在評論區和班主任聊了起來……簡直是噩夢。
出了遼陽,就要開始趕往烏蘭察布盟,中間有一千多公裡的行程,會經過錦州、承德、張家口,要是秦追願意的話,中途還可以去看望一下三叔,但他沒空。
又是一陣使勁趕路,一走就是幾天,等好不容易到了草原附近,巴魯就去借馬,好帶他們進草原。
大人們怕秦追吹風,拿鬥篷給他裹起來,由巴魯騎馬帶他。
秦追嚷嚷:“我自己會騎馬。”
巴魯很認真地說:“不行,你太瘦了沒力氣,駕馭不住馬兒。”
他甚至在馬鞍上墊了衣服,省得秦追坐得不舒服,借巴魯馬匹的是他母族的遠親,叫阿斯嘎,是個小台吉,正帶著族人在這邊賣酒。
見巴魯小心翼翼地舉著秦追上馬,阿斯嘎不由得笑道:“巴魯,這是誰家的姑娘?”
秦追在
馬背上坐穩,聞言糾正道:“我是男的。”
阿斯嘎看他一眼,目光停滯一瞬,打量了一陣,笑道:“好吧,我要花點時間才敢確定你這麼好看的人不是姑娘,這位小兄弟,你來草原做什麼呢?”
巴魯回道:“他是我的妹夫戴鵬的親戚,我家那邊有人生病,想請醫生去看看,正好秦追在戴鵬家做客,我就請他去看看。”
阿斯嘎點頭,有些擔憂:“不是姑姑生病了吧?”
巴魯道:“她很好,是其他人生病了,阿斯嘎,我要帶他們趕路了。”
阿斯嘎扔給他一袋馬奶酒:“帶著,冷的時候可以喝下去驅寒。”
巴魯感激道:“謝了,兄弟,改天我請你喝酒。”
秦追和阿斯嘎對視著,彎了彎眼睛,看著可可愛愛,阿斯嘎對他勾了勾嘴角,心想這孩子跑得也夠遠的。
上一次阿斯嘎見到秦追,還是在他幫助前次郎對戰虎一衡的時候,當然,他們三個一起上都敗了,可能也隻有東南亞那個瘋子才能穩贏虎一衡。
阿斯嘎十八歲的時候才接觸通感,而且通感的那天,他正和母親賜予的女奴翻雲覆雨,第一次通感的人也不會屏蔽知覺,可以想象那一天他多麼尷尬,他和自己的通感家族感情也很普通,大家互相學習語言,互通一些情報就夠了。
尤其是知道有那種追殺同家族成員的瘋子存在後,他和通感家族的其他成員互相戒備著,都不願意述說自己的地址,隻有前次郎和鶴子在現實裡見了麵,還成了婚。
阿斯嘎記得,虎一衡曾經給巴魯請來的小大夫點心吃,想來他家裡是漢人那邊的武者,沒想到還有在關外的滿人親戚。
他沒有想太多,就聽到侍從和他說格日娜又逃跑了。
那是阿斯嘎才搶到手的女奴,他想讓格日娜做他的小格格,這對一個女奴來說是莫大的榮幸,聽到侍從這麼說,他眉頭緊皺:“她還不老實的話,把她關起來餓兩天,彆傷她。”
另一邊,秦追非常感謝巴魯給他屁屁下麵墊了衣物,不然他就要被顛成八瓣了。
他們騎馬跑了大半天,終於抵達了烏蘭察布盟,據巴魯說,這兒不僅有肥沃的草場,也是很重要的交通要道,連接著陰山山脈、冀北省、晉西省。
到了娘家的地界,阿茹娜也活躍一些,她說:“我們家是土默特部,那兒的羊總是最肥的。”
秦追騎馬騎得腰酸,他被抱下馬,拿出口罩戴起來,又分給眾人:“你們說讓我看的病人吐了血,如果不是被打得口吐鮮血,而是喇嘛看到了都要避開的疾病的話,殺傷力一定很強,注意防護。”
這是他在金三角預防疾病和色|狼積攢的經驗,大部分時候都很管用。
秦追將口罩係緊,嘟囔:“真是的,毛子怎麼跑到這麼深的地界了,我還以為他們隻是在東三省鬨事呢。”
巴魯猶豫一陣,歎氣:“是郡王請毛子過來的,那些毛子秘密來此,裡頭的事佷複雜。”
那秦追就不問了,他來
這隻負責治病。
隻是等到了地方後,他就聽人說,那夥偷偷來的毛子都病了,還有郡王也病了。
接待他們的是巴魯的母親,這位穿著皮袍的婦人見兒子回來,眼圈立時就紅了:“你回來做什麼?我們這兒被咒了,你快走!”
巴魯不解:“母親,我找了大夫過來,如果有人生病的話,他可以幫忙診治,我好不容易回來,你為什麼趕我走?”
巴魯的母親不停推他:“那病厲害得很,你快走!快走!”
看到她的反應,秦追心裡一沉,他問道:“請問那些病人的症狀如何?”
巴魯的母親看他一眼:“孩子,他們咳血,兩三天就死了,郡王也在生病,我們的部落已經死了四十多個人,有些是吐血死的,有些是心口痛死的,我們請了漢人的王醫生在看,但他也病了。”
秦追判斷,這是一種可傳染、死亡率高的烈性傳染病。
他曾麵對過很多傳染病,包括一些在中國國內少見,但金三角能碰見的,對於正在此處肆虐的疾病,秦追心中已隱隱有了猜測,進入草原前他又補充了一次藥材,挑的就是可能用得上的。
秦追對五福、戴鵬、阿茹娜道:“把口罩係緊,我去看看,那個王醫生和病人在哪?”
“寅哥兒!”五福一把抓住他,微微搖頭。
這種要命的疾病既然其他大夫搞不定,甚至把自己也賠進去,寅哥兒是濟和堂最後的傳人,也是郎大爺唯一的孩子,不能讓寅哥兒也賠這。
秦追眨了眨眼:“阿茹娜,麻煩你去燒開水和準備烈酒,如果是烈性傳染病,不排除疾病一路傳入內陸的可能性,與其到時候等死,不如我先去看看怎麼回事。”
也是外界運氣好,按照巴魯的說法,這病是毛子帶來的,因為本部的郡王邀請毛子是偷偷的,所以這陣子土默特部的人都沒有隨意外出,疾病也沒有傳出去。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種病的話,與其等其傳播開來乾掉上千上萬人,還不如趁著這病沒有傳出去,先將其掐死在源頭。
秦追也是醫生,雖然他的醫德是金三角版本,但也不代表他可以坐視一場潛藏著巨大危機的疾病不管。
他倒出一粒七蛇丹咽下去,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讓戴鵬和阿茹娜老老實實待帳篷裡,帶著五福去見了王大夫。
那是一個看著五十來歲的男人,頭皮剃得光溜溜的,躺在滿是病人的帳篷裡艱難喘氣,看到秦追進來,他先是愣神,隨即竟露出安然的神情:“菩薩,王康無能,攔不住這疫病,咳咳。”
秦追蹲下,給了他一巴掌:“醒醒,五福,酒。”
他用五福倒出來的一注酒水洗了手,甩了甩,左右看看,感歎:“還真是鼠疫啊,我真夠黴的,這麼烈的傳染病都讓我撞上了,五福,提醒我回申城前去廊坊給列祖列宗燒紙錢,之後再去靜安寺燒香。”
秦追還以為自己上輩子撞上過霍亂就是黴運的極致了呢,這輩子又撞了個鼠疫,也不怪他覺得自己運氣差。
王醫生這時也反應過來,菩薩是不會扇人巴掌的,他看著這孩子,疑惑道:“孩子,你是誰啊?”
秦追平靜道:“京城濟和堂第四代傳人,受親戚相邀來此,看看這兒的毛子生了什麼病,能把喇嘛嚇走。”
他環視周圍,淡定地想,完蛋,治鼠疫最好使的是鏈黴素、慶大黴素,可他手裡連青黴素和磺胺都沒有,看來還是隻能用中醫手段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