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了一處新地方,就想過新的生活,想要昂首挺胸,不願再被任何人當做以色事人的主,而且她也成功立下家業,那個香華怎麼能因為她長得好看就以為她不正經呢?
德姬道:“我做生意時都讓阿姐們守櫃台,我從不輕易露麵,怕惹麻煩。”
生一張嬌麗嫵媚的娃娃臉自是讓男人們心動神搖,對長著這張臉卻沒有依靠的女人來說未必是好事,德姬當年就是因著美貌才被倭寇劫走的。
有時德姬看到知惠越來越像她,心裡擔憂,因此從不阻攔女兒大口吃喝,長成小胖子也比被男人欺負好,後來秦追把知惠送去習武,德姬也一萬個支持,巴不得女兒變成能一拳把人腦漿子都打出來的女壯士。
秦追任她發泄完情緒再說前因後果,順便又去沏了新的玫瑰茶,裡麵加了大棗,可以疏肝理氣。
德姬喝到後頭就有點撐,想說喝不下了,秦追還讓她走的時候把茶壺拎走。
“泡三遍,都喝完,吐舌頭給我看看。”
德姬乖乖讓秦大夫看舌苔,秦大夫發現她的舌苔就和高三的學生一樣,充滿壓力和憂慮。
秦追說道:“既然
最近睡不香就和我說嘛,有些小問題不治容易拖成大問題的,尤其是你有過情緒導致的失聰,更要多注意啊。”
於是德姬走的時候,除了一壺茶,懷裡還多了一張藥方。
誰知三更半夜,又聽到有人敲她的院門。
德姬緩緩坐起,神情警惕,從床邊拿起扁擔,踩著布鞋往外走,就看到知惠坐在東廂門口,隻在睡衣外披了草綠色外套,雙手握著銅頭棍,雙眼清明銳利。
見母親出來,知惠指指牆邊,就看到秦追坐在牆頭樹影之下,擦拭著手裡的吉光片羽,顯然是知惠察覺到動靜後,就用通感叫了歐巴。
菲尼克斯和露娜也在線,兩人紛紛建議,讓秦追把殼子|炮拿出來,見勢不妙就來一槍。
秦追:你們閉嘴啦。
侯盛元今夜去衛盛炎那兒了,但金子來和柳如瓏都在家,就在竹梯下麵,隨時能翻過來幫忙。
這年頭男人是壯勞力,也是保護一個家的武力,德姬到了大兒子寅寅身邊才感受到家裡爺們能護著她的滋味,如今連女兒也如此可靠,她心中一定。
去開了門,就看到一黃襖紅裙,容色妍麗的女子對她盈盈福身。
“洪夫人,妾香華有禮,深夜拜訪,還望……”
話未說完,德姬就要關門,香華連忙伸腳去卡,被門夾了一下。
香華嬌呼:“誒呦。”
德姬還拿著扁擔,見她這模樣就火上心頭,舉著家夥冷冷問:“你來做什麼的?”
她家可是有孩子的,萬一這女子說出什麼汙知惠耳朵的話,德姬立刻用扁擔敲死香華再沉到黃浦江裡,正好今夜天黑雲厚,方便隱蔽行動!
香華苦笑,看看護送她的小廝,兩人雙膝一彎,跪在德姬麵前。
香華苦求道:“夫人,我也是沒法子,特來問您,能不能讓我悄悄見那個大夫,我怕自己病了,若是讓鴇母知道,她一定讓龜|公收拾我,他們磋磨人太狠,我不敢瞧他們認識的大夫,真是走投無路了才來求您。”
她才侍奉完一個客人,對鴇母說是留一夜,實則是和相好的小廝一起來求醫,香華也是瞅準洪德姬是個心善的人,鋪子裡幫工的都是自梳女,從不苛待她們,又清淨自持,不屑與臟人來往,因此便是不幫忙,也不會把她的事賣給老鴇。
這算欺負好心人嗎?香華不知道,如她這樣爛泥裡滾的人,有些時候必須得舍掉臉皮,才不會被吞吃得骨頭不剩。
德姬就一點也不想幫香華,可恨這女子直接跪門檻上,讓她關不上門,再這麼下去,萬一有路過的人看到個塗脂抹粉的女人跪她家,她可說不清!
於是隻能將香華拉進來,不許小廝進院,對知惠揮手,讓她回屋裡待著。
德姬冷冷問:“你怎麼回事?”
香華期期艾艾:“我、我有數日沒來紅,怕有了孩子,您隻要給我介紹大夫就成了,我自己找他看,您說了他在哪,我現下立刻走,不打擾您。”
德姬心說自己瘋了才讓
寅寅給一個女支|女看病,寅寅才多大?和這種女人認識還能好嗎?萬一她有個臟病?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德姬能膈應死。
她乾脆回道:“我不認識,你滾吧。”
德姬不知道,秦追上輩子其實是給很多女支|女看過病的,她們是黑診所的主要客戶群體,他給她們開止痛藥,做流產手術,治|性|病。
他知道她們都是可憐人,他也知道申城的女支|女很多,甚至等到了民國,這兒的女支|女會越來越多,最多的時候有十二萬人。
秦追輕輕一歎,將劍扔給牆下站著的柳如瓏接著,自己縱身一躍,輕盈落在德姬院裡。
“阿媽,我給她看看吧。”
香華被這突然冒出來的少年驚了一跳。
德姬卻不高興:“你回去!我不許你給她看!”
秦追對她微微搖頭:“不妨事的,她要是不想被老鴇收拾,就不會告訴任何人她找我看過病。”
他走到棗樹下麵的藤編桌椅旁,坐下,敲敲桌麵:“我就是你要找的大夫,來,坐這,我給你看看。”
香華站在原地,麵色驚疑不定,她沒想到找的大夫年紀這麼小,他能看婦科嗎?
到底人已經在這,也無其他路可走,因而香華還是緩緩走過去,隻坐了一點椅麵,伸出戴著好幾個細鐲子的手腕。
“鐲子摘了。”
等香華手腕上沒有飾物,秦追才伸手搭脈,香華手又往回縮了下,怕自己身上萬一有臟病,會染到小孩子身上。
她在風月一業也算一號人物,可碰著了小孩子,她卻老覺得自己臟,也怕汙了這乾乾淨淨的孩子,這麼一個容貌比她精美數倍的孩子,神仙童子一般,她接過的最貴的客也不及眼前男孩氣質高華。
秦追握住她的手腕,指尖按住脈門,安撫著:“放輕鬆,你心跳太快了,月事多久沒來?”
香華怯怯:“四十天。”
這麼久沒來,必是有了吧?她叫相好的弄來血,假裝自己這個月還是來了月事,心裡卻沒一絲底。
秦追感知脈象,院中安靜下來,德姬持扁擔坐在一邊,香華對她討好一笑,德姬也不搭理,更不會給她端茶倒水,客人來了有茶水是自然,可香華不是客,德姬還怕她弄臟自己的茶具呢。
過了一陣,秦追道:“是有二十來天了。”
聽到這話,香華麵色瞬間慘白,用帕子捂住嘴,淚珠滾落,心中倉皇無助。
怎麼辦?怎麼辦?居然真有了,這該如何是好?
德姬本來厭惡這死皮賴臉深夜敲門的女人,看到她此刻的神情,卻彆開眼,心中浮現同情,甚至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意。
香華如今的痛苦,德姬被倭寇囚禁時也有過。
分明是男人造的孽,苦果都是女人來擔!
秦追和知惠、菲尼克斯、露娜的通感還未結束,他的小妹妹知惠抱膝坐在床上,怔怔望著香華的臉,弦端傳來悲戚的情緒。
露娜抱住知惠,安慰著:“彆難過,
我們在這陪著你呢。”
六人組裡除了羅恩,其餘幾人的心思都較同齡人深一些,隨著年齡增長,知惠也知道自己來到人世時,母親是並不歡迎她的,因為她的生父是個罪犯,是傷害母親的仇敵。
當今世上有太多並非母親心甘情願生下來的孩子,德姬沒掐死溺死知惠,而是選擇愛她,知惠因此更加感激和敬愛母親,可這並不代表每個女人都要拿下半輩子做代價,去負擔意外到來的生命。
知惠抱著小腿,少頃,情緒緩和下來,小聲問道:“歐巴,可以幫她打掉這個孩子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香華哭了一陣,也問秦追:“能打嗎?”
同一家青樓裡的女子也有懷孕的,她被老鴇、龜|公灌了藥,痛得在地上打滾,好不容易落下胎,也要留下病根。
可就算代價如此慘重,香華也萬萬不能生這個孩子,不為彆的,她就是不想給嫖|客生孩子,在她心裡,那些來嫖的男人都該斷子絕孫!他們不配香華給他們生孩子!
香華早知自己這一生注定飄零,她相好的現下靠著她給的錢才有酒肉吃,對她還算有點情分,可男人是隨時都能靠不住的,如此痛苦人生,她何必再多帶一個小的跟她一起受苦?
大不了一碗藥下去,讓孩子走,下輩子投個好人家,香華自己流血留病,從此不做花國狀元,等活不下去了,往江裡一跳就是了。
秦追看著她的臉,這陌生的麵上卻有他熟悉的神情,熟到上輩子常見,他平靜回道:“喝藥不一定能打,流不乾淨也會留很多病。”
香華抹乾淨眼淚:“找穩婆呢?我聽姐妹說過,她們會拿鉤子去鉤小孩,不過太危險了,有關姐姐找了穩婆打胎,之後血流不止,就死掉了。”
秦追思考起來,他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幫香華。
說實話,秦追兩輩子都是男人,男人是不能在一些事情上共情女人的,哪怕到了21世紀,依然有很多男人都會居高臨下地指責選擇打胎的女人,說她們不尊重生命,不尊重上天賦予她們的生育能力。
但秦追做不到那樣,因為他乾過婦科,他知道那些男人的指責比放屁還沒價值,真正的苦難比男人口中的大道理沉重得多,足以壓死一個本就艱難的女人。
所以他該怎麼做呢?
秦追看向德姬,也通過弦將這份詢問傳遞給菲尼克斯、露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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