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生日(一更)(1 / 2)

秦老板風華絕代 菌行 7720 字 5個月前

在清末,一個五歲的孩子能為了他的母親和姐姐做到什麼地步?

郎追以前不知道,在21世紀,便是天真的塌了下來,也輪不到一個五歲孩子去頂。

但那德福是可以為家人豁出命去的,郎善彥和秦簡背著行李兒子趕回家的時候,夕霞酡紅,一群人站在屋簷下大喊“你下來”。

那德福不下去,他站在房簷上,不管誰和他講“死者為大”,他都說“賣了我姐,我就跳下去,我們一家死了,整整齊齊的葬,才配得上這借高利貸辦的葬禮。”

他太小了,沒彆的本事,也沒有錢和權力,連有力一點的拳頭都沒有,隻能用死威脅人。

這卻誤打誤撞正中了那老太的命脈,因為哪怕是她被扭曲的大腦也還記得,那德福是珍貴的孫子,是全家僅剩的男丁。

秦簡立刻將郎追往郎善彥懷裡一塞,也不用梯子,縱身一躍上了胡同口的棗樹,幾步跳到屋簷上,把那德福抱了下來。

梔子姐立刻衝過去,抱著那德福放聲大哭。

那老太太這時也才像是大夢初醒一般,往地上一坐,拍著腿大哭:“老頭子啊,你快來看看啊,你一走,所有人都來欺負我啊!”

大香摟著母親和弟弟,無助地看向她已定好的夫家,布莊的小兒子,那小男孩很不喜歡那老太太,因而也不想靠過來,隻是大香淒惶的目光太可憐,他才勉勉強強過來,扶起梔子姐。

二香沉默地看著這一切,拳頭握得緊緊的,走到秦簡麵前跪下:“郎太太,您救救我,我給你們家當牛做馬。”

說著,她開始磕頭。

那二香也是六神無主了,她不想給一個陌生的男人衝喜,也怕家裡唯一的房產被賣,和母親、弟弟從此無處安身。

如今站在家中院子裡的,像那老太太,那就是要吃光她血肉來彰顯自己唯一的怪物,萬萬指望不得,其餘人也都覬覦著她家這點錢,唯一對她有善意的,也就是郎叔叔和秦阿姨了。

孩子無助時隻能依靠大人。

秦簡扶起她:“彆哭了。”

郎善彥朝院子裡一眾豺狼虎豹抱拳:“各位,今兒是那老爺子出喪的日子,天大的事也要等到喪事辦完,三喜,去找廚行來,讓他去肉市買了吃的過來,整幾桌好的,等把那老爺子葬了,咱們再提其他。”

死者為大,這句話能壓死梔子姐,也能暫時壓住一眾宵小。

所謂廚行,也叫跑大棚的,專門給一些辦紅白事的人家搭棚做流水席的,他們比飯莊的價格便宜,帶磚過來砌灶後,就能快速出菜。

原本那老太太隻借高利貸,卻並沒有用心辦喪事,不過是要拿著這一轍壓著梔子姐聽話罷了,如今手頭的錢花了一半,都是用來買了棺材,郎善彥來了後,就理所當然地接手了那老爺子的喪事。

他讓那德福把那老太太手裡的錢拿過來,說:“我們要去找出喪的人。”

這年頭把抬死人去葬的,叫做“抬杠的”,也

有專門的杠房,隻是要提前約,有意思的是,唱戲台子上那些龍套因收入微薄,也常常兼職抬杠,臨時去杠房找人不便利,那就去找柳如瓏幫忙,再有撒紙錢的,時下叫“一撮毛”,龍套裡也有人能做。

郎善彥精打細算,將那老爺子的後事辦得十分體麵,又餘了二十兩下來,他去問過高利貸,知道那老太太借了五十兩,加利息六十兩,郎善彥自己貼了四十兩,將錢還清,把借條交給那德福。

“等你長大了還我。”

那德福捧著借條,幾下撕了個粉碎,便要對郎善彥行了大禮:“郎爺,以後我這條命就是您的,我一定好好讀書,好好伺候寅哥兒,一定……”

郎善彥一把將人提起:“彆許願了,你以後記得還錢就行,誰家還沒個困難的時候了?但你方才說往後努力讀書,這我可記著了,你小子可一定要讀出個名堂來,讓你媽,你姐姐有個依靠,不然下回再出事,你二姐真被賣了,哭都沒地方哭去。”

那德福擦了眼淚,用力點頭:“嗯!”

經此一遭,那德福越發渴望長大,希望自己可以成為個高高大大的男人,能賺錢養活一家,族裡的人來欺負他們一家的時候,他也可以反抗。

郎善彥身體力行地向郎追、那德福展示了一個青壯男性,在麵對不懷好意的人時,應該如何利用現有的社會規則來解決困境。

當然,這些法子女人是沒法用的。

那二香受了刺激,因為索綽羅家那個比她大了十歲的病秧子沒幾天就去世了,二香和寡婦的日子擦肩而過,又親眼看到了病秧子的父母竭力大辦葬禮。

她無法同情那對夫妻,因為他們壓著其他的兒子出錢來安撫自己的喪子之痛,他們的兒子媳婦神情是那樣麻木,往後必要過許久的窘迫日子。

哭喪的人嚎得慘烈,那二香打了個寒顫,開始拚了命跟秦簡學粵繡。

郎追和那德福被秦簡按著練字的時候,聽到二香和媽媽說:“秦姨,我日後可不可以去南邊?那邊有繡娘自梳,我可以去那兒和她們一塊嗎?”

那德福一躍而起:“不許去!你走了媽怎麼辦?”

二香轉頭就哭:“那我該怎麼辦?未嫁的女兒就是錢,老虔婆這次沒賣了我,以後也還惦記著呢!”

那德福著急跺腳:“那你也不許走,你走了我怎麼辦?家裡就剩我了,要自梳你在家裡啊!”

這番鬨起來,秦簡無奈,一拍桌子,讓他們先練字刺繡,等梔子姐買完菜回來,她拉著梔子姐聊。

郎追對她們商量的結果相當好奇,因為他很清楚這個年代是沒有“女兒不嫁人”的說法的,後世女性想保持單身,都有親戚三催四催,何況是清末的二香了。

事實上,除了對自梳沒概念的那德福,大人們都是不讚同二香自梳的,秦簡和郎善彥都是這個時代相對明理的年輕人,對二香來說則是可信可敬的長輩,兩口子也一起去勸。

秦簡道:“二香,你還小,不知道天地浩大,也沒品過更多艱苦,

隻是等你年紀大了就曉得,一個人過日子實在難熬,什麼苦都自己咽,到了晚年也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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