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26章 悔恨(1 / 2)

和離後他跪了 若詩安軒 21391 字 7個月前

第26章

張同被眼前的場景嚇傻了, 不是,發生了何事?謝兄怎地朝馬車撞啊?不要命了嗎?

他急急往回折返,邊跑邊道:“將——”

想起什麼, 遂改了口,“謝兄,謝兄,你怎麼樣?”

駕馬車的車夫也蒙圈了, 他好好趕著馬車, 這人為何撞上來啊?這怕是個傻子吧。

他戰戰兢兢低頭看了眼, 一身黑色錦袍, 看著不像是傻子倒像是個公子哥。

他麻溜從車上跳下來, 急忙去扶人, 四周的人也齊齊朝這走過來。

謝雲舟後腦勺重重砸地地上, 頭腦有刹那間的空白, 下一瞬, 疼痛襲來, 他蹙眉偏頭朝一側看去, 餘光裡,江黎同男子款款走來, 紅色氅衣隨風翻飛,映出她纖細的身形。

視線上移, 謝雲舟看到她淺笑嫣然的同男子說了什麼,男子含笑睥睨著她,眼神溫柔似水。

風襲來,吹亂了江黎的發絲,男子伸手給她攏到了鬢角。

那是連他都不曾做過的事。

驀地,謝雲舟眼底一片酸澀感, 他眼睛閉上又睜開,方才還在幾步遠的兩人,已經走近了很多,姿態看上去越發親密了。

謝雲舟剛剛褪下些的痛意再度湧上來,頭嗡嗡響個不停,恍惚間眼底的酸澀蔓延到了心底,整個人像是泡進了醋缸裡。

又酸又脹又難受。

可即便這樣,他依然還是想看她,眸光不由自主跟著她走,光太刺眼,前方的那道身影像是攏了一層氤氳的紗,他有些看不清了。

那道擾人的聲音再次傳來,孩童依舊低泣著。

“行了,彆哭了,都是你自己作的。”

“叫你以後還欺負人家。”

“這也就是小姑娘好說話,要是換成我啊,這輩子都不會見你。”

不其然的,謝雲舟想起了那張和離書,想起了和離書背後的“不相見”,想起了他寫下的那四個字。

如你所願。

苦澀的笑在唇角蔓延開,隨後笑出聲來。

車夫都被眼前的情景嚇傻了,一把抓住張同,“公子,你朋友不會是撞傻了唄?我我可沒錢賠。”

張同也懵啊,他蹲下再次晃了晃謝雲舟的手臂,“謝兄,謝兄,你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館?”

謝雲舟被張同晃得要吐了,他蹙眉道:“不用,我沒事。”

話音方落,他從地上坐起。

車夫拍拍胸口,長籲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這要是撞壞了他可真沒錢陪。

張同扶起謝雲舟,對著圍觀的人群說道:“行了,彆看了,該乾什麼乾什麼去吧。”

人群一哄而散,隻留下謝雲舟和張同,張同隻知謝雲舟驍勇善戰,還不知他近日習了鐵頭功,仰高下頜盯著他後腦看了看,“謝兄,你這鐵頭功好練不?”

“鐵頭功?”謝雲舟詫異道,“什麼鐵頭功?”

“你沒練啊。”張同吃驚道,“你沒練你為何直直朝馬車撞去?”

謝雲舟拍打塵土的手頓住,眸色一暗,沉聲道:“沒看到。”

“不是,那麼大的馬車你沒看到,你看什麼了?”張同問道。

看什麼了?

謝雲舟緩緩抬起頭,迎著刺目的日光看向前方,熙熙攘攘的行人中,再也沒有他熟悉的那抹身影。

他唇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是他癡心妄想了。

張同見他不語,順著他的眸光朝前看去,問道:“你在看什麼?”

謝雲舟收回視線,淡聲道:“沒看什麼。”

張同撇嘴心道:就你那副眼巴巴的樣子,說沒看什麼誰信呢。

他無意中看到了街邊的百花樓,頓時明白了什麼,食色,性也,謝兄這是想了。

張同莫名嘿笑一聲。

-

經年未見,耐不住荀衍熱情,江黎同他去了附近的酒樓,兩個人選了個僻靜的雅間慢慢用起膳。

荀衍還記得她的喜好,點的菜色都是她喜歡吃的,言談間兩人再次說起了幼年趣事,江黎不免輕笑出聲。

荀衍看愣,握著筷子的手指微縮,淡聲道:“阿黎笑起來的樣子真美。”

少時他也曾這樣誇過她,那時她總會說上一句,衍哥哥笑起來也很好看啊。

現下曆經滄桑,那些之前輕易能說出口的話反而一句也說不出了,江黎淡笑,“衍哥哥說笑了。”

荀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收斂起眼底的情緒,轉移話題道:“阿黎這些年過的可安好?”

江黎不是那種怨天尤人的人,更不是那種遇到熟悉的人便會訴說不易的人,她噙笑回:“還好。”

原來,她還好。

可他不好。

荀衍拿起筷子給她夾了些菜,“嘗嘗看。”

“好。”江黎夾起慢慢吃了一小口,隨即點頭,“嗯,很好吃,衍哥哥也吃。”

荀衍端詳著她,那雙桃花眼裡分明流淌出彆的情愫,隻是當江黎看過來時,他又不動聲色藏了起來,隻是淡笑說道:“多吃些。”

江黎在謝府吃的不如下人,多數時候是殘羹冷飯,還不足量,是以她三年來胃口小了很多,幾口下肚後,已然吃不下。

荀衍見狀也不追問什麼,隻是看她哪道菜食用的次數多便暗暗記了下來,等結賬時特意和掌櫃提了一嘴。

掌櫃會意,點頭哈腰道:“客人放心,保證送到。”

下午何玉卿得了空閒來找江黎閒聊,無意中談起了荀衍,江黎這才知曉,原來他一直在外,隻是昨日才回的燕京城。

怪不得,看他臉色略顯倦怠,應該是長途跋涉累的吧。

何玉卿說的嘴都渴了,喝了下一杯茶水,挑眉問道:“你覺得荀衍如何?”

“衍哥哥?”江黎道,“當然是極好的。”

少時,多虧有他幫扶,她在外祖母家才沒被幾個表姐欺負,她病了,也是他忙前忙後照顧她,哄她開心。

在江黎心裡,她同江昭是一樣的。

顯然何玉卿誤會了江黎話裡的意思,拍拍她手,“既然覺得好,便不要放手。”

“放手?”江黎先是愣了下,隨即明白過來,有些哭笑不得,“阿卿說什麼呢,我隻當他是兄長。”

何玉卿撇嘴,“那樣好的男隻當兄長豈不可惜了,我看啊,你還是考慮一下。”

江黎揶揄道:“既然阿卿覺得衍哥哥好,不如我給你們做媒,你同衍哥哥相看相看。”

何玉卿白皙的臉變成緋紅色,追著江黎便要去撓她癢,“好啊,你到拿我取取笑了。”

兩人在屋內玩鬨,笑聲傳到屋外,金珠銀珠聽了也跟著笑起,金珠道:“小姐總算笑了。”

銀珠點頭:“是啊,真好。”

晚膳前大門被人敲響,下人來報,天宇樓掌櫃親自到訪,江黎命金珠去迎。

須臾,一行人進了前廳,江黎問道:“這是?”

掌櫃含笑道:“這是荀公子讓小人送來的,姑娘請用。”

食盒放下,一行人退出。

金珠把人送走折回來,彎腰打開食盒,怡人的菜香飄蕩出來,金珠道:“都是小姐愛吃的,那個荀公子真是有心了。”

江黎起身走近,憶起他問她住處在哪,她隨口一提,沒成想他卻記下了。

銀珠輕咦一聲:“小姐這裡還有一瓶藥膏。”

江黎接過,打開蓋子低頭細細聞了聞,薄荷香味迎麵撲來,她用指尖剜出一些放手背上,輕輕塗抹,冰涼的觸感襲來。

這瓶藥膏是專門為她準備的。

江黎心道:衍哥哥還是同以前一樣細心,但又不會多加追問給人造成不適。

他當真,是極好的。

這夜江黎用膳很是愉悅,不免多吃了幾口。

她這邊多吃,有人卻食不知味,看著滿滿一桌子飯菜握著筷子的手指微頓,靜默片刻後,又放下。

謝老夫人抬眸去看,眼底含著疑惑,“舟兒你到底是怎麼了?”

要麼愁容滿麵,要麼心不在焉,好幾次她都看到謝雲舟盯著那半截金簪發呆。

聽聞那簪子是江黎的,謝老夫人不帶明了,既然是那個女人的東西,為何不扔掉。

莫不是…

舍不得?

隨後她又否定了這個想法,怎麼可能,舟兒同江黎一向不睦,怎會舍不得。

謝老夫人細細想了想,這男子啊就不能不娶妻的,八成舟兒是想媳婦了。

她開口道:“上次讓你相看你不去,後日休沐,你總有空閒可以去了吧。”

“不得空。”謝雲舟麵色冷下來,聲音也很冷,“母親,我說過相看的事不必再提。”

“為何不提?”謝老夫人飯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定定道,“你是謝家兒郎,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兒,你不娶妻何來生子。”

“有俊兒喬兒,我有子無子異無恙。”謝雲舟劍眉揚起。

“胡說。”謝老夫人道,“俊兒是俊兒,俊兒是你兄長的,你的子嗣當然要你成親後生。”

謝雲舟心裡堵著一團火,灼得他胸口疼,再也聽不下去謝老夫人的念叨,站起身,“孩兒吃好了,告退。”

“舟兒,舟兒。”謝老夫人看著他背影連喚兩聲。

可,謝雲舟應都未應,頎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周嬤嬤見狀勸道:“老夫人容將軍好好思量思量吧。”

謝老夫人把怒火轉移到了江黎身上,“都怪那個江黎,惹的舟兒對女子寒了心,這才死命不再娶,江家沒一個好人。”

“記住,若是江家在有人造訪不許她進門。”

周嬤嬤道:“是。”

謝雲舟去了書房,坐在案前沉思,須臾,他拿出了那半截金簪,呆呆看著。燭燈映在他臉上,襯得他五官氤氳朦朧,那雙如墨的眸隱隱翻滾著什麼,直叫人看不懂。

怕是連他自己都不懂,本以為江黎離開後,他會開心肆意,豈料,正好相反。

莫名的,他再次想起了上午看到的那幕,女子淺笑嫣然,男子含笑睥睨,兩人對視間,眼神纏纏繞繞。

她滿眼都是他,他亦是。

謝雲舟想到這裡,手倏然攥緊,半截金簪插入了掌心,他似乎感覺不到痛意,任金簪一點點沒入。

血順勢流淌而出,染紅了案幾上的白色宣紙,在上麵開出彆樣的花。

招搖,刺目。

“嘀嗒”順著紙張流淌到了地上,又在地上漾開。

嫋嫋燭光被風吹動,輕晃了兩下,謝雲舟臉上的光澤淡了很多,纖長的眼睫落下重重的影,深邃的眸子溢出寒光。

隱隱的,還夾雜著其他的情愫。

無人知曉那是什麼。

怕是謝雲舟本人也尚不知。

或許他是知曉的,隻是不敢細想,他怕……為時晚矣。

謝雲舟征戰沙場多年,從未有過害怕的時候,這幾日他是真的怕了,怕那人入夢來,又怕她不入夢。

謝七推門進來看到便是這樣一副駭人的場景,血從謝雲舟掌心流淌到了案幾的宣紙上然後又從宣紙上流淌下來,啪嗒啪嗒,掉到了地上。

他驚呼一聲,急忙走過去,奪過謝雲舟手中的半截金簪,說道:“主子,不可。”

謝雲舟回過神,先看到的是縹緲的燭煙,然後是長廊上摩挲的樹影,再然後才是流著血的掌心。

他征愣看著,問道:“謝七,我是不是錯了?”

謝七躬身道:“主子從未出過任何差錯。”

謝雲舟顫顫巍巍站起,不知是沒有用膳的緣故,還是上午摔了那一下的緣故,頭很暈,眼神迷離,喃喃道,“……我錯了。”

-

這夜難眠的不隻謝雲舟還有江藴,一連數日她去謝府都碰了壁,再耽擱下去怕是真會不妥,她苦思冥想到底怎麼樣才能見到謝雲舟。

忽地,眼前一亮,她想到了辦法,昔日她同謝雲舟書信往來,每次都是她寥寥數語,謝雲舟寫滿整張紙。

他曾在信中言明,他最喜相思寄書信。

不若寫信給他,或許他能看到。

江蘊沒敢耽擱,命丫鬟點亮燭燈,伏案書寫起來,次日一大早便把書信送了出去。

接下來便靜等謝雲舟登門。

果不其然嗎,謝雲舟還真來了。

江昭雖對他頗有微詞,但到底是同僚,加之有江蘊這,他勉強讓他進了府。

趙雲嫣見謝雲舟來,一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親自領他去了江藴的住處,“將軍稍等。”

敲門聲傳來,江藴起身打開門,見到謝雲舟瞬間紅了眸,輕聲喚:“阿舟。”

趙雲嫣淡笑道:“我還有事要做,不打擾了。”

她給了婢女一個眼色,兩人一起離開。

江藴打的主意是讓謝雲舟進她的閨房,現下她已然顧不得那麼多了,夫家那邊回不去,娘家這邊不能久待。

趙雲嫣之所以現在還給她好臉色,為的也是她能進謝府,將來幫襯江府一二。

若是這事一直不成,趙雲嫣便不會再對她客氣,不行,她不能等了。

江藴側身讓開,“阿舟,請。”

謝雲舟負手立在門前,身形未動分毫,淡聲道:“去偏廳吧。”

女子閨房到底不是外男可以隨便進的,這點常識他還是有的。

言罷,他率先轉身朝偏廳走出,他隻顧著朝前走,沒注意到身後江藴暗沉的臉,還有冷凝的眸光。

她垂在身側的手憤憤扯了把衣擺。

謝雲舟見她沒跟上,轉身回頭看她,江藴唇角揚起,笑得一臉燦爛,“好,去偏廳。”

謝雲舟沒打算久留,問完便走,是以婢女端來的茶水他連碰都沒碰。

江藴見狀袖子下的手指頓了下,昔日謝雲舟同她在一起,每每總會有說不完的話,她知曉他愛茶,總會給他備上好喝的茶水。

他們閒談,品茶,無不愜意。

怎的,他今日這般?

蘊越發覺得他哪裡似乎不一樣了。

謝雲舟不知江蘊心中想什麼,他無意耽擱,直接開口詢問:“江蘊你可還記得我那年生病得了蕁麻疹?”

江藴當然記得,就是因為那次,謝雲舟才對她不一樣了,她心猛地咯噔一下,不知他為何突然提起。

“記得。”她道。

“那幾日為我看診的大夫是誰,你可還記得?”

江藴心裡越發不安,抿抿唇,咽了咽口水,“阿阿舟為何突然問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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