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28章 他悔(2 / 2)

和離後他跪了 若詩安軒 21624 字 6個月前

想到這裡,他猛然吐出一口血,唇角揚起苦澀的笑,笑聲悲涼,他,真的錯了。

謝雲舟受傷的事,被謝七瞞了下來,這也是謝雲舟的意思,要他不許告知任何人。

他再次陷入了昏迷中,喃喃自語喊出的還是江黎的名字,一聲比一聲讓人心碎。

-

這一切江黎都不知,晚膳後,她倚著榻子在看賬本,想著天氣好時便去鋪子裡看看,怎麼說她顯現下同何玉卿一起經營生意,她總是不去也不妥。

誰知,雪連下了三日,第四日才停。

荀衍過來時臉色看著有些許不好,江黎以為他染了風寒,專門命金珠熬了薑湯,待他喝下後,問道:“衍哥哥怎麼樣?”

荀衍點點頭:“好多了。”

江黎看他倦倦的蜀說道:“你身子不適可以不用來看我的。”

“要來的。”荀衍忍了三日已然堅持不下去了,想著得來看看她才行,見她氣色較前幾日又好了很多,提著的心也放下不少,“最近可有下棋?”

“沒有。”江黎道,“金珠銀珠都不精。”

言下之意無人陪。

“我來跟你下。”荀衍道。

江黎擔憂他身子,“你,能行嗎?”

“行的,”荀衍端坐好,順手去擺棋局。

江黎閒著也無事,便有同他下起來,下完一局,她想起了什麼,隨口問道:“衍哥哥怎地今日穿的紫衫。”

荀衍酷愛白衣,這還是江黎第一次見他穿紫色衣袍,有些許奇怪。

荀衍手指一頓,隨即說道:“阿黎不喜歡?”

“沒有。”江黎道,“很好看。”

荀衍唇角染了笑意,“阿黎說好看便是好看,下次我還穿。”

言談間荀衍提了句謝府,江黎臉色沉了下來,握著白子的手指縮了下,然後她若無其事放在棋盤上,淡聲道:“謝府已同我沒了關係,我不關心。”

荀衍心隱隱一喜,不關心便好。

他陪江黎下了兩個時辰,後來腰間痛意加劇便找了個理由離開了。

江黎親自送出去的,看著他上了馬車,看著他走遠,直到再也看不見,才轉身折返。

剛走一步,便聽到有人在喚她,很輕很沙啞的聲音,被風掩著,聽不太清,她回頭隨意看了眼,見身後無人,以為自己聽錯了,繼續朝前走。

“阿黎。”

少傾,聲音再度傳來,有人從樹後走出。

江黎尋著聲音回頭去看,眼底映出一道頎長的身影,不似平日挺拔,身子微微傾著,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腳步不穩,後方映出的腳印也是深一個淺一個。

像是喝醉了般。

江黎沒心思管他是醉還是清醒,淡淡掃了他一眼後,便欲轉身繼續走。

謝雲舟怕她會不見,加快步子追了上來,行走間牽動了傷口,黑色錦衣下的胸口處悄悄溢出了血,可因為穿的黑衣,並看不出什麼不妥。

“阿黎。”他怯弱喚了聲,黑眸裡流淌著期翼的光澤,希望她能停下。

他想她了,想的心疼,謝七要他在府裡養著,可他根本養不下去,他就是想見她,哪怕一句話也不說,看看也好。

江黎再度停下,轉身,眸光從他臉上落到他腰間,她看到了那個香囊,那日被她踩在腳下的香囊,嘴角揚起嘲諷的笑,“謝雲舟,你今日又唱的哪一出?”

謝雲舟也注意到了她的眸光,指尖落到香囊上,輕柔攥著,“我隻是喜歡罷了。”

喜歡?

他也配說喜歡。

那日他是如何講的?

“你江黎做的東西我都不喜歡,這輩子都不會喜歡,彆白費力氣了。”

“江黎,你不配,什麼都不配。”

“滾,我不想再見到你,回你的東院去。”

“……”

這些話還曆曆在目,他今天卻說喜歡,江黎笑出聲:“謝雲舟同樣的錯我不會再犯第二次。”

言罷,她上前去搶他腰間的香囊,謝雲舟怕她傷著,不敢碰她,隻能用手護著香囊,虛虛擋著,一不小心還是被江黎搶了過去。

江黎怒斥道:“我做的東西,便是悔了也不會給你。”

“阿黎……”謝雲舟聲音裡透著乞求,“求求你,給我好不好。”

求?

她又何曾沒有求過他們,可他們誰又曾在乎過她。

江黎冷聲道:“謝雲舟不要再出現在我府門前,不然我見一次報一次官。”

江黎眼神裡沒有一絲溫度,看謝雲舟像看陌生人,冷靜的讓人害怕。

不,這不是他的阿黎,他的阿黎不應該是這樣的,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阿黎,我知道你還生氣,我,我罰了周嬤嬤,也責打了春桃冬枝。”謝雲舟語無倫次道,“你放心我不會讓欺負過你的人好過的。”

“欺負過我的人?”江黎輕嗤道,“我昔日受的苦楚皆是因為你,跟她們相比,你才是那個最該被罰的人,你才是!”

謝雲舟踉蹌一下,唇角輕扯,看著像是在笑,也像哭,喃喃自語道:“是啊,我才是那個最該受罰的人。”

後來謝雲舟果然罰了自己,跪在冰冷的水裡整整一夜,謝七勸他莫要這樣難為自己。

謝雲舟:“謝七你知道嗎,原來膝蓋淌在冰水裡是這般疼。”

-

翌日,挨過罰的謝雲舟照樣上了早朝,早朝後飯都沒吃,去了軍營,軍營今天的操練有些懈怠,他很不開心,罰了副將。

隨後他又同大家一起操練了半日,誰都看出他很不好,臉色白的好似紙一樣,但他就是不停下來,手握著刀一下下砍下,手背上青筋顫動。

他眼眸腥紅一片,好像溢出了血,看著便很嚇人。

若是到這也算還好,誰知午膳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操練,他強行射箭,一直射到天黑。

遠處樹影婆娑,隱約還能聽到狼的叫聲,他胸上的傷口應該是又裂開了,疼得讓他弓起了身子。

謝七欲扶他,又被他製止,“彆管我。”

阿黎說的對,他這樣的人便是應該受這樣的懲罰。

幾日後,謝七發現了不對勁,謝雲舟好像就是故意不讓傷口長好,每次稍好些,他便會強行操練,這種狀況維持了很久。

直到那日,謝七稟告說找到了大夫的兒子,謝雲舟才停下,他臉浸在暗影中,神情焦灼,“他在哪?”

謝七道:“在曆城。”

當晚,謝雲舟連夜去了曆城。

-

近日江藴總是睡不好,今夜又是,睡夢中她再次夢到了那日,謝雲舟得了蕁麻疹生死攸關,大夫要人照顧,她知曉後去看了看,見他奄奄一息,頓時沒了照顧的心思。

她怕自己也會死。

尋了個借口便離開了,在江府躲了四日,第五日聽聞謝雲舟好了,她特意換了素雅的衣裙去了謝府。

正巧江黎也在,她想著要在謝雲舟醒來前把江黎支走,遂告訴她,外祖母生病了,想見她。

江黎自幼同外祖母一起長大,聽聞外祖母生病不敢耽擱離開謝府後便坐上了去曲城的馬車。

路途遙遠,一來一回需要好幾日。

江藴便安心的等著謝雲舟醒來了,如她所料,謝雲舟清醒後對她態度好了很多,之前他喚她江藴,後來便同哥哥一般喚她阿藴。

江藴知曉他的改變皆因她救了他,故此,在他麵前偶爾會提起他生病的事。

謝雲舟顧念恩情,對她越發好,兩人間相處的機會也多起來,後來他便會時常給她買了些小玩意哄她開心。

即便阿黎從曲城回來,他依然沒懷疑救他之人是江黎。

江藴又夢到了那日她對江黎說的話,她哭得梨花帶雨,告訴江黎謝老夫人不想讓人知曉謝雲舟得過蕁麻疹之事,便把知道消息的人給送走了。

她擔心謝老夫人會對她不利,叮囑她萬不可把這事說出去。

江黎連懷疑都未曾懷疑,點頭應允了。

夢境再變,江藴夢到了謝雲舟,他拿著劍指著她,問道:“為何要誆騙與我?”

江藴一下子從夢中醒來,,臉色蒼白,額頭上布滿了汗珠,之後再也無法入睡。

她去外間倒水喝,隱約的聽到了談話聲,是趙雲嫣和江昭。

趙雲嫣道:“這幾日你尋個空,讓江藴離開。”

江昭道:“她離開這裡能去哪裡?”

“她愛去哪便去哪,和我無關。”趙雲嫣道,“府裡就這麼大點的地方,她若一直住著成什麼樣子。”

“雲嫣,江藴是我妹妹。”江昭道,“你不能對她好點嗎?”

“不能。”趙雲嫣道,“江昭容我提醒你,你不要忘了,之前都是用我的嫁妝養著府裡的大大小小。你當時也說了,一切都聽我的,怎麼?你要反悔?”

江昭輕哄:“好了你彆動怒,再讓阿藴住上一段時日,等我給她尋個住處她再離開可好?”

趙雲嫣勉強點了點頭,叮囑道:“住處可以尋,但銀兩要她自己付。”

“好好,都聽你的。”江昭道。

江藴指尖重重捏著茶渣,神色晦暗不明,她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

-

無人知曉江藴是怎麼說服謝老夫人的,總之謝老夫人允了她住在府裡,還好吃好穿的供著她。

王素菊很不喜歡江藴,可謝老夫人喜歡,她也不能把人趕出去,隻能同謝馨蘭訴說不滿。

謝馨蘭過的也不好,上次祠堂罰跪把她嚇壞了,任何風吹草動都能把她嚇得一跳。

她暫時真的不敢瞎折騰了,隻想好好的呆在房間裡,解禁後再出去轉轉。

原本府裡一切都好,安靜祥和,可這日被王素菊的尖叫聲擾亂了,她從房間裡跑出來,對著下人說道:“蛇,有蛇。”

丫鬟跑進屋裡,看到地上爬著好幾條蛇,也嚇得跑出來,最後是侍衛來了,才把蛇給弄走。

弄走是弄走了,可王素菊依然害怕,鬨著要去彆處住,謝老夫人讓她去了東院。

東院曾是江黎的住處,王素菊覺得那裡晦氣,沒答應,後來她點名要去住江藴的南院。

江藴倒是很爽快的換了院子,豈料,晚上南院也出現了蛇,王素菊這下徹底嚇壞了,看到什麼都說是蛇,整天戰戰兢兢的。

謝府一下子從安寧變得不安寧,一個個眼巴巴等著謝雲舟回來,似乎他回來了,一切都會好。

-

謝雲舟離開的突然,回來的也突然,連日趕路他一臉疲憊,身上漾著冬日的涼,這次收獲雖不大,但到底還是有收獲的。

大夫的兒子告知他,他記得那日見到的女子耳後有顆痣。

其實也是湊巧看到的,正好她煎藥,他去謝府尋父親,正好碰上,他驚鴻一瞥。

痣?

謝雲舟雖與江黎成親三年也有過肌膚之親,可他未曾正眼瞧過她,是以不知她耳後是否有痣。

他又細想了想,想起她在他身下哭泣,想起她掐著他胳膊求饒,想起她的眼淚,想起她柔弱無骨的身子,想起她頭轉向一方。

待他想回憶是否有痣時,燈滅。

燭燈是他吹滅的,他不想看她那張臉,隻願同她在暗夜裡做夫妻間做的事,醒來後也不願停留,穿好衣衫起身離開。

似乎,每次都是如此。

他試圖回憶出不一樣的地方,但,沒有,幾乎每次都那般,怪得不江黎不願看到他,因為他錯的太離譜。

謝雲舟一拳打在了樹上,手背上立馬溢出血,謝七低聲道:“主子。”

謝雲舟無心理會他,腳步踉蹌著朝前走去,原本要去書房的,後來他去了東院。

遠遠的,他看到屋內燭燈綻紅,窗欞上映出一道纖細的影,發絲輕垂肩頭,她偏頭拿著針在刺繡。

下頜輕抬,唇角輕勾,像是在笑。

謝雲舟呼吸一滯,大步朝前跑過來,似怕驚動了屋內的人兒,快靠近時他又停下,緩慢的一步步邁上台階。

心狂跳個不停。

阿黎,阿黎是你嗎?

他站在窗欞前看了些許,隨後推門進去,剛進去,屋內的燭燈滅了,他抹黑走進,隱隱的,有人投進了他懷裡。

下一息,謝雲舟唇角的笑意斂去,他橫眉冷對道:“誰?”

用力一推,懷裡的人跌倒在地,利劍直直指向她。

江藴急忙出聲,“阿舟,是我。”

謝雲舟冷聲道:“你為何在此?”

外麵傳來腳步聲,有婢女走了進來,點燃燭燈後,跪在地上,“將軍。”

謝雲舟怒斥:“出去。”

婢女躬身離開。

他再次問道:“說,你為何會在這裡?”

江藴道:“是老夫人讓我留下的,老夫人疼惜我沒有住處,特許我留在了謝府。”

“你為何會在東院?”阿黎的住處誰都不能來。

“我沒了住處。”江藴道。

“滾!”謝雲舟冷聲道,“不要讓我看到你再出現在這裡。”

這裡的每一處都是江黎的,他不允任何人來破壞。

“滾——”

江藴哭著離開。

無人時,她停下,抬手抹去眼角的淚,唇輕勾,露出得逞的笑,她來了便沒打算再離開。

-

謝雲舟在櫃子裡翻找了許久,總算找到一件江黎穿過的衣衫,他湊近聞了聞,似乎有她身上的清香氣息。

他抱著衣服倒在床榻上,喃喃出聲道:“阿黎,我想你了,今夜入我夢來可好?”

回答他的,是窗外呼嘯而來的風聲,少傾,籠燈在廊下亂晃砸出聲響,每一聲都像是砸在謝雲舟心上。

重重得砸。

狠狠得砸。

謝雲舟冷白指尖深深陷了進去,聲音似鬼魅般。

“阿黎,就那麼厭煩我嗎,連夢都不願入。”

……

江黎睜開眼,天已經大亮,金珠來報,“小姐,將軍在門外。”

謝雲舟?

江黎秀眉皺起,隻說了兩個字:“不見。”

金珠抿抿唇:“小姐,那人一大早便等在了門外,剛奴婢看了眼,他隻穿著單衣。”

謝雲舟一向端正嚴謹,從未有過如此失態的時候,曾經還因江黎著裝不妥,而輕斥過來。

現下他倒是明知故犯了,看來是做戲做上癮了。

江黎道:“去報官便說江家彆苑招了賊兒。”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