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47章 跪求(痛不欲生)(1 / 2)

和離後他跪了 若詩安軒 23341 字 7個月前

第47章

“噗”, 刀子入肉,才止住沒多久的血再次流淌出來,謝雲舟推進的速度很快, 幾乎眨眼的功夫刀子已經沒入多一半。

有些傷不是說動作快他便不痛, 相反, 那一瞬間門的劇烈疼痛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他的身子朝□□了下,險些撞上床榻, 他急忙收力, 穩住了傾斜的身子, 眼角餘光裡掃了眼床榻上昏迷的人兒, 見她神色又暗了,握著刀柄的手又朝裡推進了些許。

隱約的,他感覺到心尖猛顫了下, 撕裂般的疼痛襲來, 鼻尖上溢出細密的汗, 心跳陡然快了很多, 握著刀柄的手情不自禁的顫抖。

每抖一下, 心尖便痙攣一次,每次痙攣都會帶來驚濤駭浪般的痛意,那痛像是徒手撕肉活活剝離,又像是扯著經脈一點點抽出, 生生的讓經脈離體, 亦像是剔骨, 骨肉分家。

那是種常人無法想象的痛,痛到四肢百骸都忍不住抽搐,痛到想乾脆給自己一刀了結生命。

饒是謝雲舟久經沙場,麵對這樣的痛, 依然讓他雙眉皺起,心悸難言。

但,他知曉,他不能失敗,阿黎還等著他去救呢。

用力壓下心悸,挺直背脊,下一息,他緊抿唇畔,手指並攏,用力朝外一拔,與此同時,他另一手端起碗盞。

血噴射而出,悉數落在了碗盞裡,少傾,已經接了半碗盞,血流速變慢,謝雲舟見狀,冷白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按在了刀口處,每一次的按壓都能讓血流快了很多。

可隨著按壓次數的增多,他臉上的血像是被抽乾了似的,整張臉都是煞白的,唇瓣上不知何時咬出了口子,許是失血過多,口子上竟然隻能看到丁點的血。

他深邃的眼眸漸漸有些失了神,像是覆了一層氤氳的薄紗,顯得氤氳蒙蒙的。

這也是失血過多所致。

窗欞上映出模糊的影,影跡有些浮動,一會兒左晃一下,一會兒右晃一下。

床榻那側幾步外有個銅鏡,謝雲舟單膝跪在床榻前,半個身子映在了銅鏡裡,眼眸腥紅,墨發被汗水浸濕貼在臉上,臉色白的像鬼一樣,唇瓣有個大豁口。

他肩背弧線下垂,身子是少有的佝僂著,衣襟大開,傷口猙獰,血蹭蹭往外冒著。

是一副駭人的場景。

窗外,江昭看到這幕,劍眉皺起,不忍再看,他轉頭偏向一側。

荀衍眉梢自始至終沒有鬆開,他直直睨著謝雲舟,漆黑的眸子裡翻滾著漩渦,不知在想什麼。

這裡最不平靜的便是謝七了,上次他被謝雲舟關在門外並沒有看到取血的全程,今日親眼所見,整個人如遭電擊。

兩寸的刀子悉數插進胸口,這得有多疼。

他想起了某次,謝雲舟在戰場上被敵軍用毒箭射中肩膀,軍醫言明,取出箭矢後要立刻刮骨才行。

謝雲舟沒有遲疑,立馬應下。

謝七還記得當時的情景,那般的疼痛,謝雲舟硬是沒喊一聲疼,神色也未曾有絲毫的變化,他還時不時同軍醫說著什麼,惹得帳內其他兄弟輕笑出聲。

那日的情景與今日完全不同,那日的他即便是剔骨依然可以說笑,但今日的他,人好像在鬼門關走了一圈。

整個人白的嚇人。

身形也是,若扶柳,不時輕輕晃動一下,可想而知,今日的剜心取血之痛,比那日的剔骨之痛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以說是痛到了極致。

謝七所料不假,還真是痛到了極致。

就如常太醫所言,每一次取血都比前一次難捱,痛意也會比前一次重上千倍。

與其說是取血,倒不如說是在閻王殿裡走一趟,能不能活著回來都看造化。

常太醫道:“如此這般危險,將軍也要救嗎?”

謝雲舟抬眸看向浮動的樹影,隻說了一個字:“救。”

救人是他最大的惦念,沒有任何商討的餘地。

見碗裡的血夠了分量,謝雲舟緩緩鬆開了手,血流速瞬間門慢下來,可即便是慢,依然還在流淌著。

若是其他人第一步肯定要先止血,但謝雲舟沒有,他怕血滴落到床榻上,單手把衣襟合攏,跪著朝前移了移,直到膝蓋抵上床榻才停下。

他輕喚道:“阿黎。”

江黎沒應,隻是秀眉微皺了下。

謝雲舟把碗放一旁的櫃子上,手撐著膝蓋站起,跪的時間門太久,腿都是酸的,膝蓋那裡傳來痛意。

他起身的動作慢了些許。

待站起後,他彎腰坐在了床榻邊,托住江黎的肩膀把人扶起來,讓她倚在他懷裡,另一手去端碗。

隨後發生了有驚無險的一幕。

他手指無力,險些把碗扔到地上。

須臾,門被人推開,荀衍率先走了進來,沉聲道:“我來。”

說著,不給謝雲舟反駁的機會,一手從他懷裡拉過江黎,一手去拿他手裡的碗,頃刻間門,人和碗同時易了主。

謝雲舟瞪眼睨著他,本欲伸手去奪的,又怕擾了江黎,手又縮了回來,低聲道:“荀衍你這是做什麼?”

荀衍道:“我來便可以,你讓開。”

謝雲舟當然不會讓,他未動,聲冷道:“我可以。”

“你剛差點把碗扔了。”荀衍擰眉道,“難不成你不想讓阿黎好?”

這個帽子扣的太大,謝雲舟當然不可能不讓江黎好,他九死一生為的便是她。

“我來喂阿黎。”他堅持道。

“你不行了。”荀衍睨著他,見他一臉憔悴,淡聲道,“你還是先去歇息吧。”

謝雲舟確實看著不大好,氣息很弱,但男人在某方麵還是有自己的倔強的,荀衍憑什麼說他不行。

謝雲舟沒退,兩人僵持著。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不服氣。

江昭推門進來,眸色暗沉道:“你們若是再耽擱下去,阿黎會沒命的。”

接著他走近,伸出手,“給我,我來喂阿黎,你們都出去。”

江昭是阿黎的哥哥,他親自喂她,其他人總不好再說什麼了。

荀衍不情不願把碗盞遞給江昭,江昭接過,掃了他們一眼,“還不出去?”

謝雲舟靜默片刻後,先轉身離去,剛步出房門,便倚在廊下的柱子上,他悶哼一聲。

謝七一臉焦急的扶住他,隨即從腰間門取出一個綠色瓷瓶,裡麵裝著止血的藥丸,他倒出,放進了謝雲舟嘴裡,沉聲道:“主子趕快吞下。”

這藥丸是常太醫給他的,常太醫給前曾叮囑,第二次取血後一定要謝雲舟服食,不然他會有生命危險。

謝七點頭應下,悄悄把藥瓶帶在了身上,也幸虧他帶在了身上,不然主子他性命堪憂。

雖服了止血的藥丸,但謝雲舟並沒有好太多,血是止住了,但失去的血沒辦法一下子補回來。

他氣力還是很弱,鼻尖上的汗越發多了,冷風一吹,人也跟著戰栗了兩下。

謝七見狀攙扶起他,“主子,咱們先回府吧。”

謝七擔憂再這般折騰下去,謝雲舟真會發生什麼危險,若真那般,他便是死了也償還不起。

謝雲舟掙脫開,低聲道:“不走,我要等阿黎醒來。”

雖痛到牙齒打顫,但他還是不想走,他要見阿黎。

“二小姐還不知何如會醒來呢。”謝七規勸,“主子先回去歇息片刻,等身子好些了再來看二小姐也不遲。”

謝雲舟沉聲道:“不走。”

見他如此堅持,謝七也無計可施,隻得找到銀珠,看看府裡是否有補藥之類的,先讓謝雲舟服食一下。

好在還真的有,謝雲舟服食後,氣色好了些許。

也隻是好了一點點,同他平日還相差甚遠。

何玉卿沒看謝雲舟取血過程,但看他神色如此憔悴便知肯定很不適,淡聲道:“將軍不必擔憂,阿黎會沒事的。”

這也正是謝雲舟期望的,江黎安好他才會安好。

連他自己也不知,何時起,他把自己同江黎綁到了一處,她平安順遂他才歡快,她若有絲毫不妥,他也難安。

這大抵便是喜歡吧。

不經意的,他看到了屋內的情景,荀衍沒出來,而是一直守著江黎,睨著江黎的眼神溫柔似水。

謝雲舟剛剛才緩和些的心緒再次變得不好,心裡翻滾著燥熱,阿黎是他的,他不願有人如此對待阿黎。

然,他又無法製止,隻能任由酸澀感裹挾著疼痛蔓延至全身,痛楚無法宣泄出來,最終堆積在胸口。

須臾,謝雲舟吐出一口血,落在地上,映出斑斑點點,很是驚心動魄。

“將軍。”

“主子。”

何玉卿同謝七同時喚出聲,謝雲舟好像聽不見了,耳畔嗡嗡直響,但卻無其他聲音。

下一息,他跌倒在地上,衣襟微敞,露出了刀口痕跡,不是兩道,是一道,也就是說,今日的刀口是完全按照昨日刀口的位置紮進去的,不差分毫。

亦或是,同一個地方被刀子連插兩次。

長好,再插入,如此反複蹂、躪,可想而知有多麼糟糕,也怪不得謝雲舟會暈過去。

謝雲舟夢到江黎來找他了,發髻上帶著那半截璀璨的金簪,她問他,夫君好看嗎?

他滿眼都是她,把她攬懷裡,吻著她耳垂道:“好看。”

江黎笑起,笑著笑著,那張臉變得猙獰起來,她舉起金簪插入他胸口,隨後拔出又插入,反複三次後才罷手,冷笑道:“夫君?你也配。”

謝雲舟是被痛醒的,抬手去摸刀口發現上麵纏著紗布,他吃力坐起,喚了聲:“謝七。”

謝七端著湯藥進來,“主子,你醒了。”

謝雲舟看了眼四周,問道:“我怎麼來這了?”

謝雲舟的私宅,那夜江藴便是在這處私宅門口攔的他。

“主子昏過去了,屬下怕老夫人擔憂不敢把主子帶回將軍府,隻得帶來這裡。”謝七道,“主子吃藥吧。”

謝雲舟無暇吃藥,他問道:“幾時了?”

謝七道:“亥時。”

離江黎服食心頭血過去了幾個時辰,謝雲舟掀開錦被道:“快拿衣衫來。”

“主子又要去看二小姐嗎?”謝七道,“即便是看也要先把湯藥喝了才好。”

謝雲舟本不想喝的,但身子實在不適,他接過藥碗一飲而儘,隨後道:“命人去備馬車。”

這趟出行太急迫了些,謝雲舟衣衫都未曾穿好,衣襟那裡隱隱開著,但他絲毫未覺,滿腦子想的是不知江黎怎麼樣了?

可否醒來了?

身子是否還有不適?

若她醒來了,是否找尋過他?

隨即,謝雲舟苦澀一笑,阿黎怎麼會找他,是他自作多情了。

車子很快到了彆苑,謝雲舟從馬車上跳下來,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身子,跳到地上後才發覺不妥,太過心悸,他倚著車子緩和了好久,待不適感輕些後才朝前走去。

守門的下人已經識的他,自覺打開了門,謝雲舟進去,沿著長廊到了江黎的住處。

荀衍還在,他負手而立,麵色凝重的睨著窗外,聽到開門的聲音後,徐徐轉身回眸。

謝雲舟微頓,他沒想到荀衍會還在,女子的閨閣哪是男子能隨意進入的,江黎睡著不知,其他人也不知嗎。

江昭呢?

謝雲舟邊腹誹邊走進來,他大抵是忘了,與江黎來說,他也是陌生的男子,此時出現在這裡也是不妥的。

江昭不是不管,是憂心焦慮太多,已然顧上了,他隻願阿黎快點醒過來。

情敵見麵總不會有好臉色,謝雲舟氣力恢複了些許,神色也如平常般清冷,“荀公子怎還在此?”

荀衍道:“謝將軍不也再此嗎。”

“我是來看阿黎的。”謝雲舟沉聲道。

“巧了,我是來陪著阿黎的。”荀衍道。

“你在這不合適。”謝雲舟趕人。

“你在這也不合適。”荀衍懟人道,“彆忘了,你們什麼關係也沒有。”

這是謝雲舟的痛處,江黎說便罷了,如今荀衍也如此說,著實讓他不高興。

“荀衍,不要太過分。”謝雲舟忍他很久了。

“怎麼?你要跟我打架?”不是荀衍小瞧謝雲舟,若是尋常時他還可以,剛放過血,他不是他的對手,“歇歇吧,你打不過我的。”

謝雲舟咬牙切齒道:“可以試試。”

荀衍挑眉:“好啊,試試便試試。”

沒打成,剛要動手前江昭出現了,見到他們腦袋瓜子突突疼起來,捏捏眉心,“荀公子不早了,你請回。”

謝雲舟見江昭趕荀衍,心情變得無比好,正要說什麼,江昭對著他說道:“謝將軍很晚了,請你離開。”

這下輪到荀衍開心了,睇給他個挑釁的眼神。

謝雲舟不甘示弱的也回了他個挑釁的眼神。

江昭看著他們眼神你來我往,乾脆動手趕人,把人都轟出去後,叮囑金珠,“無論誰敲門都不許開。”

金珠應下:“是。”

床榻上的江黎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隻是覺得很冷,膝蓋很疼,謝老夫人說她不服管教又罰她跪了。

雪下麵是冰,她跪在上麵,凍得全身發抖,她求謝老夫人聽她解釋,她沒有不聽她的話,事出有因她可以說明,可謝老夫人完全聽不進去,一口咬定是她的錯。

還說,等謝雲舟回來後,便休了她。

江黎怎麼可以讓謝雲舟休了她,她急著再次解釋,謝老夫人還是不聽。

王素菊在一旁煽風點火,嘲諷她沒有家教,不知她爹娘是如何教導她的,隨後掩唇笑出聲,“忘了,弟妹沒有爹娘。”

謝馨蘭附和道:“這也就怪不得嫂嫂如此不聽話了,原來是有人生沒人教。”

江黎能容忍她們欺負自己,但不允許她們說她爹娘的壞話,她起身,同她們廝打起來。

那是江黎第一次打架,竟不知是如此痛快。

王素菊的發髻亂了,珠釵掉到了地上,臉也被抓花了,跌坐在地上哀嚎哭泣。

謝馨蘭手臂上現出好幾道抓痕,江黎還打了她,“既然無人教導你尊重他人,那我便來教導你。”

她連著打了謝馨蘭好幾巴掌,把謝馨蘭打哭了才停止。

謝老夫人氣炸了,大步走上前,“我撕了你這個小蹄子。”

撕她?

江黎怎麼允許,她隨手給了謝老夫人一巴掌,謝老夫人當即嚇傻了眼。

江黎笑出聲,睜開眼時,臉上還含著笑意。

金珠聽到動靜,轉身走過來,見她醒了,高興道:“謝天謝地小姐你終於醒了。”

江黎看看金珠,又看看眼前晃動的燭燈,還有屋內的陳設,才意識到她剛是在做夢。

不過夢境那般走向也著實讓人痛快。

見金珠又要哭,她寬慰道:“彆哭,我無礙了。”

金珠左瞧右瞧,又問她:“頭呢?還暈不暈?”

江黎搖頭:“不暈。”

“有沒有哪裡疼?”江黎昏迷前是說疼來著,她試著動了動身子,搖頭,“沒有。”

“還有其他不適嗎?”金珠還是不放心,又問道。

“沒有不適,都很好。”江黎此時沒覺得哪裡不妥。

金珠勾唇嘀咕道:“沒想到謝將軍的心頭血如此管用。”

“什麼心頭血?”江黎還不知謝雲舟剜心取心頭血救她的事,她雖聽荀衍說是謝雲舟救的她,但她並未細問謝雲舟是如何救的她。

再者,她不太相信謝雲舟會救她。

他那般冷酷無情的人,她當日病倒在他眼前,他都未曾說過什麼,又怎會做出舍命相救的事。

不可能的。

“沒沒有。”金珠想起江昭的叮嚀,轉移話題道,“小姐餓不餓?荀公子買了你愛吃的糕點,奴婢給你去拿些嗎?”

“荀衍?”江黎挑眉道。

“是。”金珠替她掖好被角,道,“荀公子人在外麵。”

“他為何在?”問完江黎明白過來,定是擔憂她的身子,但眼下天色已晚,這般見麵於理不合,她道,“你去告知荀公子,說我無事了,他可以回府歇息了,明日再見。”

金珠領了命令出去,原話轉述,荀衍矗立在那,靜默片刻後,轉身離去。

金珠折返,剛走兩步被謝雲舟喚住,他道:“你家小姐可有說要見我?”

問話時,他雙手交握到一起,眉梢攏著,顯得很局促。千軍萬馬都不怕的人,現下卻因為一句話而不安,也屬實讓人看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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