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不察,江助理撞了一下顧誠遠,他快速站好:“對不起顧總。”
“想些什麼呢?”
“好幾個月沒有見宋小姐了,感覺她和上一次見麵時變化很大。”
“恩,女孩子長大了,就會變的懂事。”顧誠遠在後座坐下,江助理開車,一路上都沒有再說話。
宋如一看完了書,拿著它回到了自己房間,原來書架邊上放書的箱子隻有三個,現在已經增加到五個了。而從這幾天她收到這些書的頻率來看,以後可能還會越來越多。
她從抽屜裡拿了一枚聚靈符,一下一下的在食指和中指間轉著,將它和另外一個護身符一起放到了一個小盒子裡。
三天後,皇島市的一處高檔小區內,有人敲開了一棟彆墅的大門,彆墅的主人打開門一看,是門衛,“柳太太,快遞我給你送過來了。”
“大過年的跑一趟辛苦了,”門衛來之前已經打過柳家電話了,知道有人在家才送過來的,畢竟過年時期,走親訪友的不少,他們這裡住的都是有錢人,朋友也多,不在家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是誰寄的東西啊?”門關上後屋裡有人問道,過年上門拜訪的不少,寄個快遞過來的還是第一次見,柳太太低頭看著包裝上麵的單子:“咦,是燕京市寄過來的。”說著將搖了搖,輕的很。
用剪刀將膠帶剪開,打開盒子,發現裡麵放的是被紅線懸掛著的好像是護身符一類的東西,還有一張卡片,打開來一看,隻有龍鳳鳳舞的幾個字‘願平安,贈果果’,可以說非常簡潔了。右下方是宋如一的名字,是那個救了自己女兒的女孩寄來的。
她笑了起來,把兩枚符拿起來捏在手心裡,去了嬰兒房,抱起了躺在床上玩牙膠的女兒:“果果,你還記得如一姐姐嗎?如一姐姐寄了禮物給你,可以保護你平平安安的禮物。”
果果咿咿呀呀露出了隻冒了米粒大小的牙齒大笑,伸手抓著媽媽的頭發,玩具早就被扔到一邊了,想要玩另外一個遊戲。晚上,果果的父親回來抱著孩子親了又親,看到她脖子上掛著的東西,問:“這是哪裡來的?”
“如一寄來的,專門給果果的。”
一個過了年也就十四歲的女孩給人寄護身符,夠叫人覺得奇怪的,但是他們一家現在把女兒看的像是眼珠子一樣,連人多的地方都暫時不敢去,對救了女兒的宋如一好感度簡直爆表。
一開始想著用錢報答,可事後知道了宋如一的家世,比他們也不差,便想著用彆的方式。聯係上了她的家人,兩家一來二去的,生意上反而先開始有了些許來往。
那天去療養院回來之後,果果媽媽說了宋如一寄那些書的事,他們便也上心了,想著也收集一些,連著其他禮物一起寄過去。想著以後對自家親戚的孩子怎麼樣,對她也就怎麼樣。
他問:“是在給她寄了東西之後寄過來的嗎?”
“是啊,”柳太太抱著女兒道:“沒想到居然還收到了這麼有意思的回禮。”如果終有一天,他們能夠知道的話,這份回禮可不僅僅是有意思。
那邊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這邊顧家,宋如一沒有敲門,伸手擰開了顧南澤的房間,房間裡空無一人。她站在洗手間的門口停下了,沒有去推開那扇門,而是直接開口了,像是很確定裡麵有人一樣:“王姨讓我來叫你吃飯。”
顧南澤坐在洗手間的地上,靠在身後洗手台的櫃子上,而上麵的水一直開著,不斷的通過潔白的洗手盆流到下水管道。他就聽著一門之隔的宋如一良久後才說了下一句:“如果你不想吃,我就先下樓了,其實我也覺得,一頓飯不吃沒什麼關係,王姨就是愛大驚小怪。”
顧南澤右手放在屈起的膝蓋上,透過磨砂門看著說要下樓的宋如一依舊站在那裡,絮絮叨叨的。以前隻覺得她膽小,這段時間可能因為住校的原因,變了不少,但今天才發現她話怎麼那麼多。
“其實我很感激你,雖然你的態度一直不怎麼樣,但是你從未想過為難我。”
什麼叫他態度一直不怎麼樣?顧南澤聽的很生氣,但是並沒有出聲反駁她的話,隻是直視著前方,看著她的身影。
“其實你是有理由生我的氣的,但是你從未這麼做過,反而幫了我不少,在我發燒的那天晚上幫我打電話叫醫生,會問我零花錢夠不夠。”說到這裡,宋如一的聲音終於顯得不那麼冷了:“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了?”
她笑了一下:“我知道顧叔叔一直覺得你不懂事,很多人都這麼覺得。”
宋如一其實早就喊顧誠遠爸爸了,但是她此刻並沒有這麼稱呼他:“他們覺得你脾氣差,老是頂撞人,一點都不懂事。”顧南澤手捏成了拳頭,胸口開始不斷的起伏,接著卻聽她道:“可是我覺得他們才是不懂事的人,他們從來不想你為什麼這樣做。”
宋如一今天說的話比以前任何一天都多,洗手間的門被打開了,顧南澤靠在門沿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喂,你腦子有問題嗎,隻是幫你叫過一次家庭醫生,給了你幾次零花錢,你就感激涕零了?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嗎?!巴巴的跑到這裡來開解我?”
是的,在最開始的時候,顧南澤是對宋如一心生厭惡的,顧誠遠的家庭責任感遠遠沒有事業感強,他重視利益,輕視感情,忽視家庭。他的母親因此無法忍受,不惜放棄他的撫養權也要離婚,後來嫁給了一個美國人,有了新的家庭。
而顧南澤不論自己幾歲,也從未想過去美國跟母親一起生活,因為是她先放棄不要他的。可是後來顧誠遠要再婚了,而且是和一個死過丈夫的女人,那個女人還帶著一個女兒。
他以為顧誠遠不是沒有感情,隻是感情不在他身上而已,甚至一開始還以為宋如一是他在外的私生女,不止一次的對她口出惡言,惡狠狠的說過要是沒有你就好了的話。
直到後來他發現,顧誠遠連再婚,也隻是因為利益,顧誠遠對宋如一,就如慕容對他一樣,都是表麵客氣,真心沒有多少。而私生女,更是子虛烏有的事。
他因此對宋如一心生愧疚,今淩幾人才會覺得他對宋如一的態度還不錯,其實她們隻是沒有看見自己態度差的時候。他想和這個名義上的妹妹好好相處,可對方實際已經躲得遠遠的了,說話也說不了幾句,直到幾個月前,送了一份生日禮物給他。
顧南澤就是這樣,他習慣了那種對待顧誠遠的態度。對誰都是口不對心,連關心都像是嫌棄,除非彆人先表現出願意和他接觸的態度,之後才敢真正的表明內裡。
隻是他沒想到,宋如一原來是如此記吃不記打的人。
“我當初怎麼說你的,你都忘了嗎?”
宋如一站在那裡,看著他想:相比於她,顧南澤其實要重感情的多,可是誰都不想要他的感情。她道:“我為什麼要去記那些不開心的事,那些事,除了能讓人難過,還能乾什麼?”
顧南澤出國那天,一家人都去送機了,他看著比自己矮了不少的女孩,摸了摸她的頭道:“其實我覺得,你有時候說的話挺有道理的。”
說完後他轉頭就走,寬闊明亮的機場大廳裡,準備離開並且送機的不止他們一家,旁邊就有一位母親對女兒依依惜彆。幾人止步在這一邊,看著他遠遠的離去,漸漸的看不見。他們都是這樣年輕,而腳下的路還有很遠。
慕容很感興趣的問女兒:“你們說了什麼?”
宋如一道:“說做人要開心一點。”
她說的是實話,可是卻被當成了戲言。慕容已經懷孕七個多月了,最多兩個月,顧南祈就要出生了,回去路上,她伸手想要摸摸慕容的肚子,不知道為什麼卻又把手放下了。
“怎麼了?”慕容問道。
“他可能在睡覺,我還是不要吵醒他的好。”
慕容反而抓著她的手放在了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語氣溫柔道:“他現在可沒有在睡覺,剛才還在翻跟頭呢?”
不管什麼人,都有溫柔的一麵,更何況顧誠遠和慕容也不是冷血動物,他們也會有溫情,就像慕容偶爾會小心的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顧南澤小時候未必沒有被顧誠遠抱在膝頭。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才會那樣複雜。
宋如一果然感受到了顧南祈的動作,像是在裡麵踢了一腳或是打了一拳,刹那間連肚子都突出了一下。
慕容小小的痛呼一聲,摸了摸肚子,接著笑著看了她一眼:“這是你未來的弟弟或是妹妹,我們以後都要好好愛他。”
宋如一聽了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許,不是因為想到以後父母將會把所有愛傾注在最小孩子身上而產生的嫉妒,而是此刻說這句話的慕容還有在前麵開車的顧誠遠,都沒有做到好好愛他。
她收回了手,轉頭看著車外不斷掠過的景色,車開的順暢極了,顧誠遠道:“今天運氣真好,不管是出來還是回去,路上都沒有堵車。”
跟運氣好有什麼關係,不是因為顧南澤出國的時間不對嗎?這個時候,外省的人都已經回鄉過年了,還沒有到他們回來的時候。
深夜,宋如一木著一張臉,通過電腦的藍光看著屏幕那邊的人,就像是黎素附身一樣幽幽的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顧南澤那邊正是大白天,陽光普照,他已經安頓了下來,此時一手拿著筆記本電腦一手拿著一罐可樂,在一張熒光黃的沙發上坐下,那張沙發的顏色刺的宋如一眼睛都疼了。
“你的樣子怎麼跟鬼一樣?”顧南澤嫌棄道,他看上去一點都不需要調時差,精神奕奕。不由讓人感歎,年輕人身體就是好。
“如果你讀過書的話,就知道燕京和紐約是有時差的,我這裡淩晨三點鐘。”宋如一道。
顧南澤頓住了,他乾咳了一聲道:“我,我……我是想叫你起來鍛煉身體的。”
“淩晨三點鐘鍛煉嗎?”
滋啦一聲,視頻連接被中斷了,顧南澤如願給了宋如一可以繼續睡覺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