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演技派 睡芒 8729 字 3個月前

Chapter 01.

冷氣十足的頭等艙機艙裡,莊欽蜷縮著補眠,他穿著毛衣,身上蓋著羽絨服和毛毯,旁邊坐著的助理小連不時扭頭看他,低聲問空姐又要了張毯子。

長途航程中,飛機耗能降到最低,機艙裡黑壓壓的,小連動作很輕地把毛毯蓋在他身上。

睡著的大明星,和舞台上耀眼的他很不同,病容蒼白沒有血色,睫毛像鴉羽那樣疲憊地垂著,呼吸輕到聽不見。

“莊哥,咱們馬上就到了。”

廣播提醒了一輪,莊欽似乎是被吵醒了,小連擰開保溫杯,倒了熱水在杯蓋裡。

“到了?”莊欽慢慢地睜眼,能感覺到在下降。

“剛才空乘提醒還有四十分鐘,喝點水。”小連把杯子遞給他,同時伸手把舷窗打開了,外麵正是白日,太陽光亮得刺目,飛機晃動,莊欽眯了眯眼,蒼白的一張臉在窗外那金黃的光照下能看見細小的絨毛。

“謝謝。”他適應了光亮,坐起身喝水,還沒睡夠,嗓子有點啞。

航班落地,小連動作麻利地把帽子口罩墨鏡,全都拿給自家藝人戴上,莊欽失笑:“這裡是美國,沒人認識我。”

“莊哥,你也太低估自己的能量了,你可是頂流大明星,這臨近春節,多少留學生回國啊!他們會不認識你?”小連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圍巾套他脖子上,遮住下巴。

莊欽默然,很長一段時間他就是個普通人,乾乾淨淨地出現在任何地方,都不會有人認出他來。

忽然一下,讓他回到了當初最紅最巔峰的時候,還很不適應。

明尼阿波利斯下了好大的雪,一場雪覆蓋了所有的東西,白茫茫一片。

“師父!”莊欽走出機場,在電話裡問了好一會兒,終於見到了人。

“嗨!”莊學久大喊了一聲,“小鈴鐺!”

嘩嘩的風聲裹挾雪片在耳邊呼嘯著。

莊欽抬頭看去。師父收養他的時候已經有四十歲了,現在已快花甲之年,為自家戲班操心了大半輩子,頭上有了白發,但因為唱戲要練基本功,不服老,神采奕奕,不見後來病入膏肓的老態。

莊欽繃了許久的情緒在看見他的那一刻潰不成軍,大步衝過去抱住莊學久,聲音帶哭腔:“師父,我好想你,想師娘。”

莊學久大笑著拍他後背道:“師父也想你啊!臭小子,前幾天還在念你,你就突然打電話了,你說,是不是父子連心?”

“是、是。”他百感交集,眼前一片模糊水光。

在不記事的時候,年幼的他被人遺棄在大四喜戲班外的台階下,師父莊學久和當時懷孕的師娘把他撿了回去,取名莊欽。他頭上有兩個師姐,下麵有一個師弟,都是師父師娘的親骨肉,和幾個學徒湊成了一個家樂戲班子。

改革開放後,大四喜戲班也曾迎來過一個春天,班主莊學久輝煌一時,但好景不長,大四喜班再次衰落。

莊欽打小跟著學唱戲,每日五點半起來練功,多年不斷,大了一點,戲班子垮了,實在運營不下去了,莊學久知道這行可能會餓死孩子,便送小孩去上學,後來他人在美國的師兄給他來信,師兄在美國發跡了,就讓他過去。

莊欽小時候就喜歡看電影,喜歡唱戲,也喜歡演戲,想當演員。

莊學久還沒想到他還真能考上電影學院,他並不同意,但小孩在這件事上出奇的堅定,莊學久無法,也就放任他去。小孩去上大學了,莊學久便去美國投靠師兄,現在在那邊安頓有幾年了。

莊欽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有點意外,聯想到要過年了,好幾年沒見,心裡很高興,請了假,一大早開車過來接他。

小連忙跟氣質儒雅不凡的莊學久打招呼,莊學久才注意到還有個人。

莊欽介紹:“師父,這是我朋友,連三思。”

莊學久跟他握手:“幸會幸會,鄙人莊學久。”

“莊伯父您好……我叫連三思,您叫我小連就好,我是莊哥的助理。”

“那就是你在照顧他吧?多謝你啊。”他和氣地笑。

“哪裡的話,應該的、應該的。”小連發現了,莊哥愛客氣,懂禮貌是家傳的,莊師父有一米八,和莊哥差不多高,五官端正、身材挺拔,想來年輕時定然是個條順盤靚的戲曲大家。

“這一路上,你們肯定辛苦了,吃飯沒?”莊學久打開紅色雪佛蘭的後備箱,小連把自己和莊欽的行李放上去,幾人上車,莊欽說沒吃,莊學久倒車:“吃漢堡嗎?你小時候最喜歡吃那個了,老美彆的不行,漢堡倒是很紮實,肉多。”

小連正想提醒他彆吃快餐,就聽見莊欽重重地“嗯”了一聲:“師父說什麼好吃,我就吃什麼。”

對他而言,師父和師娘就是他最親的親人,就是他的父母,這輩子除了上電影學院、硬要做演員這事,莊欽沒跟他們吵過架。

“你不想吃快餐,就去中餐廳,這開車回家,還得開幾個小時。”

“這麼遠啊?”

“你師叔搞了個野營度假村,組織很多野外活動,我和你師娘就住那裡,還有個小雪場,你師娘就在那裡工作,人不多,小鈴鐺,這回待多久?”

頻繁聽見“小鈴鐺”這個稱呼,小連豎起了耳朵,這是莊哥的小名?是不是太可愛了點?

“我把年過了再回去。”莊欽問,“師娘在雪場工作?她怎麼在工作啊,身體怎麼樣?”

“她啊,身體好著呢。而且她閒不住的,你師叔就給她找了個閒差事,在雪場幫人激活雪卡,乾一天休息一天,工資高,人也不累,而且在室內,就隨她去吧。”莊學久在後視鏡裡看他,“你工作不是很忙嗎?”

“是忙,”莊欽知道師父和師娘不怎麼上網,不知道他拍節目暈倒的事,“公司專門給了假,讓我回家吃團圓飯,我想……多陪陪你們二老。”

莊欽想到四個月後,就會傳來師娘重病的消息,心裡就是一抽,說:“師父,你們有沒有定期去體檢?”

“體檢什麼啊,不去,美國看病死貴。”

“那不行,得去,有什麼都得預防著,這錢我出,等會兒到了咱們就去醫院體檢。”

莊學久真是拗不過,兩人爭了好半天,他無奈地說:“行了行了,體檢、體檢總行了吧?”

“嗯!”他這才笑開來。

小連正在給玟姐報備行程,見他笑,一時看呆。

莊哥也太好看了,巴掌臉桃花眼,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會說話一樣。這就是學戲曲的好處了,眼睛是格外的明亮澄澈,很有神,笑的時候像冬雪消融,嘴角下一汪淺淺的梨渦綻開。

連那些上躥下跳的黑粉,都隻能用“花瓶”這樣的詞來羞辱他。

隻是可惜了,上周拍綜藝出了個事故,莊哥好像是腦子摔壞了,乾了件大事,跟公司鬨翻了。小連跟著他,一是為了看著他,二是勸說他迷途知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