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導,你昨晚怎麼說動他的?”莊欽捏著勺子,攪動著碗裡的燕麥,耳朵上彆著藍牙耳機。
“彆提了,費了好大勁兒,最後還是……”
還是搬出莊欽的名字,對李慕說:“另一個男主角他特彆喜歡你,都跟我說了,非你不可!”
李慕沒信他,郭寶箴反手就把自己睡前跟莊欽的聊天記錄截了半張甩過去。
電話那頭的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我考慮一下。”
郭寶箴一看有戲,再接再厲,滿嘴跑火車:“莊老師跟我說,你要不演,他就辭演!”
就連試戲,也是他給李慕提的,真是把導演的尊嚴放到了最低:“如果對劇本有什麼看法的,等過段時間開機了,劇本圍讀階段是可以討論刪改的。”
郭寶箴聲音其實很溫和,是他做記者的基本功,但嘴皮子太快,聽起來難免覺得吵鬨,李慕被他吵得頭疼,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同意了試戲。
當然他不可能給莊欽說這些,隻說自己的厲害,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成功說服了李慕。
莊欽使筷子夾著沒有調味的雞胸肉,味同嚼蠟,問:“具體是試哪一段戲?”
“這說不準,沒定呢,莊老師,你那邊什麼時候能騰出時間來?”
“今天肯定不行,我晚上有個頒獎禮要參加。”莊欽又怕李慕跑了,他要是跑了,這戲或許就不會有上輩子那樣大的成功了。
他隻猶豫了幾秒:“看今晚什麼時候錄製完,錄製結束如果還早的話,我就過去。”
“好嘞!”
電話掛斷,小連揣測道:“莊哥,晚上是要跟演員試戲嗎?”
“嗯。”
“就是那個同誌劇本嗎?誰跟你拍對手戲啊?”
“是圈外的。”
“哦哦,是素人啊。”小連默默地想,這劇組也太不靠譜了,居然找個素人來給他們莊哥搭戲?!可莊哥頭太鐵了,不聽任何人勸誡,非要接這部戲。
小連轉過話題:“禮服早上剛送到造型沙龍那邊,借的是Prada秀場上下來的三件套,外套是黑色絲絨的,造型師說要配個銀色的袖扣。”
飯後,莊欽上樓,進衣帽間挑配飾。
他這屋上下兩層Loft,一共一百四十多平,上麵的空間全是他的,一間臥房一間衣帽間,還有一片空著的小舞台,是他練習表演用的。
雖然是明星,但賺的錢有限,走紅毯出席正式場合,禮服之類的大多都隻能靠借,他私服大多乾淨清爽,都是近一年裡在蘇玟的建議下購入的品牌。以前的那些衣服,除了師娘親手做的戲服和常服,餘下都封存在箱子裡了。
配飾也是,總共兩隻手表,一隻買成四十萬,另一隻二十萬。
剛被公司簽下時,蘇玟說:“你可以穿優衣庫,但不能戴DW,手表是代表你身份的物品,反複出鏡也無礙。而且那個太貴,平時不一定能借到合適的,買兩隻放在家裡備著,以免出錯。”
他拿起一隻手表,一對袖扣,隨手塞在外套口袋裡,戴上口罩跟小連一起下樓。
“今天怎麼換車了?”司機跟他打聲招呼,莊欽坐上保姆車,見這台車似乎是以前那輛舊的。
“我也不清楚……”小連含混地說,“興許是有人借走了吧。”
公司購入的幾台保姆車,最新的那輛頂配GMC是給莊欽專用的。今天不僅沒借到,連保鏢都沒給配,看樣子莊哥真的惹到大老板了。
“哦。”莊欽並未在意,摸出劇本繼續看。
身為演員,最大的幸事就是能接到好本子,遇到好導演,以及好的對戲演員。
但很多時候這樣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如今他手上的本子,就是這樣難得的情況。
最自然最精彩的表演,往往是通過靈感激發的潛意識而進行的創作,而並非投入感情記台詞念台詞就能達到的,但人的意識往往是不能接近潛意識的,莊欽日以繼夜的鑽研,似乎能摸到一點點的門檻。
手邊的紅色筆記本上,是他為人物列的背景。
另一個黑色筆記本,則是他作為“安可”這個角色所寫的日記。這個方法粗暴簡單有效,他每天花大量的時間來想象今天發生了什麼,全情代入進角色的感情,把“今天發生的事”記錄在日記本上。
莊欽使用這個辦法,引導自己進入了潛意識的境界,其實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令他常常混淆角色與自己,也使得他更加熱愛表演。
車子開了四十分鐘,抵達造型沙龍。
這是公司給藝人包了年的沙龍,莊欽不習慣讓造型師來家裡,通常都是他自己過來。
下車時,卻瞥見自己常用的那輛嶄新的GMC保姆車,就停在沙龍外麵的車位上。
小連也看見了,霎時,大氣都不敢出。
莊欽隻不過掃了一眼,並未說什麼:“走吧。”
他走進造型沙龍,熟悉的造型師接待他:“莊老師,您先換衣服還是先做造型?”
“等會兒換衣服。”借來的衣服精貴,坐一會兒可能就皺巴巴了,還有可能不小心蹭上化妝品。
莊欽坐下,卻聽見後麵房間傳來了劈裡啪啦的聲音,像是一大堆化妝品砸在了地上。
隱約聽得見罵人的聲音,但聽不清在說什麼。
莊欽望過去一眼。
“閉眼睛。”造型師往他臉上噴噴霧,低頭小聲地說:“裡麵是鄭風柏。”
所以是見怪不怪,鄭風柏在公眾麵前形象好,但私底下就是個臭脾氣,莊欽已經給他做過一段時間的替身,對他的性格深有體會。
小連進去幫他熨禮服,造型師在莊欽臉上上一層妝前乳,然後找到最白色號,很淡地鋪了一層。
男明星和女明星的妝容有很大的不同,但對於好皮膚白皮膚的處理手段都是一致的——越精簡越好。
莊欽閉著眼任他在臉上動筆,思維已經飄到劇本上去了。
“哐啷!”
又是一聲巨響,像是椅子被人踹到了牆上,造型師的手一顫,眉筆都畫歪了,連忙用乾淨棉簽補救。
“你賠!你賠得起嗎?!我下午就要去會場,現在衣服被你弄成這樣,”鄭風柏一張臉臭得厲害,“耽誤我多少事兒,還要打電話重新調過來,媽的!”
給他化妝的造型師連聲道歉,說不是故意把閃粉弄他禮服上的。
莊欽忍不住睜眼,掃過去。
“柏哥。”他喊。
鄭風柏這才看見他,眉頭一皺:“你也在這兒?”
莊欽點點頭,鄭風柏沒有繼續去罵那化妝師了,順勢坐在莊欽的旁邊:“聽說你最近接了個電影?還是文藝片兒,同誌電影,莊欽,你厲害啊。”
“沒有柏哥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