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還有一個演員,莊欽掃了眼資料,沒有過多關注了,等台上的36號一結束,就代表他們今天的試鏡該收工了,後麵全都是雇來的群演,沒必須繼續試下去了。
莊欽說:“郭導,要不您親自過去問他要個聯係方式?機不可失。”
“有道理。”郭寶箴這會兒也沒工夫思考掉不掉價的問題了,他站起身來,“莊老師,您等我一會兒。”
郭導直接出去了,見到邱明二人正在朝外走,就忙走上前去:“兩位留步。”
邱明:“郭導,試鏡結果這麼快就出來了,是我中了?”
“不是不是,沒出來呢。”要不是邱明長得帥郭導都不想搭理他,他轉向李慕,臉上掛滿了笑容,“您好您好,之前差點沒認出來,李先生,我看過您出演的電影短片《永恒天體》,非常欣賞您……”
郭寶箴仰頭去看他,在今天的早春陽光下,這個男人骨像優勢更加的明顯,簡直完美得無可挑剔,鼻骨和眉骨都相當優越,眼窩深而眼神深邃,細看下似有混血的風情。
這外形條件,絕了!
郭寶箴到底是采訪過很多大佬的記者,絲毫不怯:“您對《藏心》的男主這個角色有沒有興趣?不知道方不方便留個聯係方式……”
李慕餘光瞥見,在戲院大堂的門口,站了個戴鴨舌帽和口罩的男孩。
他開口問道:“導演,是你問我要電話,還是彆人問我要?”
“哈?”哪有什麼彆人?
郭導腦子沒轉過彎來,說:“既然是我的戲,當然是我要了。”
莊欽站在不遠處看情況。
因為隔得遠,他也聽不見郭導在跟李慕說什麼,隻是感覺李慕好像看過來了一眼。
過了有半分鐘,那兩人離開,邱明揮手告彆,說導演再見。
郭寶箴垂頭喪氣地回身,對門口站著的莊欽做了個無奈的攤手動作。
“怎麼樣?要到聯係方式了嗎?”莊欽問。
“……沒。”郭寶箴泄氣,“連名字我都沒問到,剛才我問他要聯係方式,結果他問我,是我問他要,還是彆人要……我說我要啊,他就說抱歉。”
莊欽也愣了下,有些糊塗。
郭寶箴:“怎麼?我說我要,他就不給,是看不起我的意思?”
簡直摸不著頭腦,這是街頭搭訕藝術?這個彆人指的到底是誰?
他抬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莊欽。
莊欽反應過來了,自己也窘:“郭導說,這戲隻讓我露肩膀,所以我隻脫上衣就行了吧?”
李慕看向他,還穿著下樓接他的那身皮卡丘睡衣,是寬鬆型的,不顯身材。
“不用了,會感冒。”李慕側身,“直接穿衣服開始吧。”
莊欽“哦”了聲,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深吸口氣,拚命把尷尬的情緒壓下去,醞釀感情,進入角色。
李慕隨意解開兩顆襯衫扣子,露出鎖骨:“來。”
莊欽走過去,不知道要怎麼靠在他身上,這是什麼姿勢?他要坐李慕腿上嗎?
他坐在沙發邊緣,兩人挨著,莊欽腦海中浮現出劇本的每一個字。
“抱歉了。”莊欽先道歉,再往後靠,整個人小心得不得了,好像是怕自己重了,壓到李慕了。
李慕感覺到他身體很僵。
他也有點不自在。
李慕的手放在他的胳膊上。
莊欽身體更僵硬了,如同石膏像一般。
“放鬆一點。”李慕壓低了聲音。
“好……”莊欽呼吸,想,自己是個演員,李慕也是演員,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每一場戲,都是通向角色的。
這麼想,似乎就好多了,他身體慢慢地軟化下來,頭微微一側,徹底地靠在了他寬闊的胸膛上,全身的力量都卸了下來。
一股很淡的薄荷味飄至鼻間,是洗發露的清爽香氣,李慕低頭,就是一顆依賴在他身上的黑色腦袋,頭發有點亂,但發質很軟,搔在他脖頸附近的皮膚上。
他幾乎不曾跟任何人這麼摟抱過,以這種“事後”的姿勢,以至於緩了有一分鐘,才想起來這是對戲。
安可精確地說出台詞。
李慕閉了閉眼,接上台詞,喉結上下地滑動。
這場戲不過兩分鐘,很快就過去了,莊欽終於能找到一點那種感覺了,結束台詞,他第一件事就是站起來。
花了一會兒的時間,兩人都沒說話,莊欽很努力地從角色裡出來了,他很興奮:“這回就對了!”
懷裡變得空蕩蕩起來,但那種擁抱的感覺還殘存著。
李慕應了一聲,麵上幾乎沒什麼表情變化:“很棒。”
連一句誇讚聽起來都很像是敷衍。
莊欽不在意,他不關注李慕的表情變化,隻關注於自己抓住了那種感覺的一絲線索:“我上去換衣服。”
他上樓去,李慕仍是坐著,口乾舌燥,想喝水,拿起礦泉水看了眼,已經空了。
第一次跟人對這種戲的體驗,太特彆了。
李慕穿上外套,扣上扣子,莊欽換了便裝下樓,帽子口罩黑框眼鏡,一樣不少。
電梯。
“你近視?”李慕比他高接近十公分,低頭看著他。
莊欽說:“就一點點,不嚴重。”
李慕想到他剛才那句那“要不要脫衣”的問題。
投懷送抱的,他遇見過很多。
“為什麼會接這部戲?”李慕出電梯,問。
“啊?”莊欽看向他,“郭導來找我,給我劇本,我看了劇本覺得感興趣,就接了。”
兩人稍微變得熟悉了些,但在戲外,隻是比陌生人關係好那麼一點罷了,坐在車上,也禮貌地隔了一點距離。
吃飯是開了包間,也不用擔心被偷拍,莊欽為了找話題,問了一些無傷大雅的問題,比方說問他車牌:“我看見是冀州那邊的,你老家在河北嗎?”
“我祖籍石家莊。”
“你說話一點都沒有河北口音。”
李慕說:“我在美國長大。”
“難怪上次見到你在那邊滑雪。”
“你呢,也是專門去滑雪?”他原本以為莊欽是留學生。
“我師父和師娘在那邊,我師叔在那邊搞事業。”
“師父?昆曲嗎?”李慕想到網上百科說,他是唱昆曲的。
“是,你怎麼知道?”
李慕麵不改色:“導演說的。”
“哦哦。”莊欽知道郭寶箴嘴是碎,什麼都說,很話癆。
李慕把莊欽送回家,他下車:“你檢查一下,東西彆忘。”
“我就一個手機,帶了啦。”莊欽關車門,“拜拜,我們泰國見。”
李慕點頭,看著他走向電梯,車卻沒開,他想看這小朋友什麼時候反應過來,門禁卡沒了。
果然,不出幾秒,莊欽摸摸包,轉過身回來了。
李慕從車窗把門禁卡給他。
莊欽不好意思地接過:“這次肯定沒了。”
李慕嘴角有了不明顯的弧度,看著他拿著門禁卡跑了。
四月初,莊欽收拾好夏天的衣物,拖著行李和小連一起去了機場。
首都機場直飛曼穀,隻要五個小時,莊欽看劇本的工夫,就落地了。他脫下身上的外套,露出裡麵的薄的長袖襯衣。
拍攝片場安排在一個遊客不多的城市,羅勇府。
遊客來東南亞,大多去曼穀清邁芭提雅或普吉,來這裡的很少,出機場,有專車來接,是輛窄窄的麵包車,本地司機,會說少量英文,是郭寶箴在羅勇當地找的,讓他過來機場接莊欽。
莊欽正好要練習那幾句泰語台詞,一路上抓著司機師傅不時聊天,來來回回就是那麼幾句。
雖然泰國這麼近,但他還是第一次來,小連以前大學就來過幾次,一路上經過了不少的寺廟,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半了。
汽車放慢速度,進了一條很窄的小巷,但是這裡汽車進不去了,路太窄了,車停下來,司機說了句:“開不進去,隻能走進去。”
他倒車,停下。
“郭導。”
莊欽下車,見到了戴一頂草帽遮陽的郭寶箴。
郭寶箴幫他拿書包,帶他進窄巷:“這裡比較偏遠,過來挺費勁的,你東西都帶齊全了吧?”
“嗯,衣服,洗漱用品,電子產品,都帶了。”莊欽望向在日落餘暉下橙黃色的泥土地,一邊是圍牆,另一邊是一片荒地,都是沒人管的野生植物。
“這邊天氣很熱,小心彆中暑了,住的房間有空調,明天給你放假,可以出去玩,也可以休息,明晚開始劇本圍讀。”
“嗯,多久開機?”
“12號定妝,13號正式開機,那天是泰國的潑水節,我前幾天在附近的廟裡問阿讚師父,說這天比較吉利…到了。”他帶著莊欽走到了一扇木製的雙開門前,“這段時間,我們就住這裡,條件一般,還湊合,你一個人住一間。”
莊欽跟著進去,抬眼看見了在燈光下漂亮的熱帶植物花園和噴泉,左邊是前台,右邊是一片休息區,看起來是吃早餐的。
“這是酒店嗎?”
“私人酒店吧算,你彆看不大,兩層樓一共有六十個房間,我包了四個月。”
莊欽想,有錢了就是不一樣。
繞過前台,是倒映著日暮的巨大泳池。
“這個泳池挺不錯的,超級涼快。”
泳池足有二十米長,是長方形,比起酒店的規模,是挺大的,兩旁安放著二三十個躺椅,打著白色的遮陽傘。
有人走過來,跟郭導打招呼,喊莊欽:“莊老師好。”
莊欽點點頭:“您好。”
郭導說:“他是攝製組的,你叫他鐵林就行了……來,走這邊,你住二樓,是個大床房,可彆嫌棄,這家酒店在Agoda上,有8.8分呢!”
“沒事的,我不怕吃苦,況且這也算不上苦。”
有人來幫莊欽搬行李,幾人上樓,是個中間的房間,房號258。
“特意留給你的,樓上**好一些,寓意我發。”
莊欽:“……謝謝。”
郭寶箴:“我住樓下118。”
莊欽:“……”
用門卡開了門,莊欽走進去,看見房間有四十平方的樣子,一張床,一個衛生間,帶個陽台,電視機也有,還有兩個單人沙發座,一張茶幾。
郭寶箴問他和小連要了護照,說要下去辦理入住,然後把門卡遞給小連:“你住旁邊,257。”
“謝謝郭導。”
“不謝,這個房卡一般三天四天就消磁,去前台找他們就行了,等會兒吃飯,帶你們熟悉一下,先收拾一下吧。”
郭寶箴下樓了。
莊欽走到陽台看,這邊是不屬於酒店的空間,站二樓眺望,大部分是屋頂,遠遠地能看見一線的海平麵。
帶著暑氣的海風遙遠地吹拂麵龐,小連在背後說:“這裡環境雖然不及五星級,但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莊哥,我先幫你換床單。”
“沒事,我自己換,你先回你房間去看看。”
莊欽換完床單,郭寶箴拿著護照上樓,給他:“辦妥了。”
“劇組演員都到齊了嗎?”
“一部分到了,像你和李慕這個月排的戲最多,還有幾個配角,等會兒都認識一下。”他這劇好多角色都是打個醬油就死翹翹的,郭寶箴安排他們下個月過來拍攝。
“哦。”莊欽點頭,又問,“李慕呢?他不是昨天就到了嗎?他住哪間?”
“哦,他昨天上午到的,下午被房產經紀人帶著去那邊買了個彆墅。”郭寶箴說這話時麵無表情,伸手指到窗外,“就十分鐘車程的海景彆墅,泳池比外麵這個還大。”
莊欽:“……?”
酒吧的侍者到底還是把莊欽叫醒了,莊欽迷迷糊糊的,手臂發麻地站起。
他走到吧台去簽單結賬,侍者問他:“先生,你住幾號房?”
“我、我住……”莊欽有點忘了,摸索地把房卡掏出來,胳膊夾著的帽子掉在地上,他答道:“1207。”
他簽下名字,根本沒注意吧台還坐著誰,拿著單子走了。
他走得很不穩,不知道是睡迷糊了,還是真有些喝醉了,一頭撞在透明的玻璃門上,侍者連忙驚慌失措地去扶他,問他有沒有事。
莊欽眼冒金星地擺手說“I’m OK”,也不要幫助,捂著腦門暈頭轉向地走了。
李慕沒喝完酒,簽了單後,侍者從地上撿起帽子說:“先生,您的東西不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