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寧神色疲憊,一直按著自己額角,樹妖見狀猜測他是快要成年了,龍角即將破出才感到不適,不敢再多打擾他,帶著幾隻妖魔安靜地出了寢宮。
等到了廊前,樹妖琢磨著奚寧剛才的言行,向初一說道:“以後……就由你來負責殿下的起居吧。”
這幾隻妖魔看上去都挺安分,其他宮殿中也有將妖族或低等魔物作為仆從使用,樹妖目前對他們還算滿意。
初一唇角微微勾起,躬身應下:“是。”
樹妖吩咐了其餘小妖的去向,又拿出幾枚暗紅色的鐲子給他們都戴上,在其中設下法術。
這是能限製走動範圍及壓製靈力的法器,雖然這幾隻妖魔的修為底下,但他們初入仙宮,還是謹慎些為好。
“仙宮和外頭可不一樣,能在七殿下這裡侍奉,是你們的幾世修來的福氣,都老實安分一些,日後說不定還能有你們的機緣。”
樹妖提點了幾句,最後對初一招招手:“來,我再與你講講該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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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寧又躺了一下午,晚上的時候有人送了些吃的過來,他抬眼一看,來的竟然是初一。
“殿下,”初一將盤子放在榻邊的小方桌上,仔細擺好,“您看這幾樣點心合不合口味?”
奚寧剛剛醒來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對著這張臉差點以為自己還在上一個世界,撐著手湊過去:“你喂……”
話說到一半,他反應過來了,又默默坐回原位。
“算了,我現在沒什麼胃口,先放這。”
初一還站在一旁,奚寧控製不住地往他臉上看了好幾次,可係統還沒有給他回複。
而且他猛然發覺,就算初一真的是宋舟,他還能恢複以前的記憶嗎?如果恢複不了,他們在這陌生的世界身份關係又不同,說直白一點,他還會喜歡上自己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皮膚饑渴症的緣故,奚寧覺得自己來這個世界時候狀態都不太對勁了,他閉著眼不讓自己去想這些,對初一說道:“你先出去吧。”
等係統給了他回複,一切就都基本明了了,他現在猜測這些也沒有什麼用。
初一聞言不僅沒走,反而還上前了一步,半跪在奚寧麵前:“殿下頭疼?不如讓我來為您按一按?”
他見奚寧看過來,淺淺笑道:“這樣應該會讓您舒服一些。”
樹妖下午的時候告訴初一,奚寧不舒服多半是因為龍角的催生,卻並沒有提過按揉能減緩疼痛之類的。
奚寧一時愣住,初一笑起來也和宋舟好像,連嘴角翹起的弧度都那麼相似,他發呆似的愣了片刻,初一也不著急,半跪在原地仰著頭看向奚寧。
最後奚寧垂下眼:“好。”
他其實也想試一試,這個世界他的“藥”會不會是初一?皮膚饑渴症要是得到緩解,應該很快就能感覺到……
初一得了他的首肯,讓奚寧在榻上側躺下,自己則站在榻邊。
他的手漸漸靠近,奚寧竟然有些緊張,閉上眼睛如同等待處刑,在初一的指尖碰上額頭的那一刻,奚寧忍不住“哼”了一聲。
初一趕緊鬆手,神色無措:“殿下,很疼嗎?”
他才輕輕碰了一下,這麼嬌氣麼?
奚寧搖頭,手裡攥著衣袖:“不疼……”
初一真的是他的“藥”。
雖然隻有短暫的觸碰,奚寧的感覺卻非常明顯,他已經不舒服大半天了,除了頭時不時的疼,還有些情緒方麵的影響,感覺莫名的焦慮又不知道該怎麼緩解,直到初一剛才碰到他。
而這“藥”很快又消失了,極短的接觸幾乎沒有任何幫助,反而讓奚寧生出更強烈的渴望。
可是眼前的人還沒有完全確定是不是宋舟,奚寧隻能強行忍耐下來,再一次催初一離開:“不用按了,你出去吧。”
在初一眼中,奚寧已經難受地捏緊手心,指尖都有些泛白,臉上神色糾結似乎還帶著點委屈,明明是在讓他走,語氣卻像是另一回事。
奚寧暫時不想再看這張臉,翻了身朝向裡側。
初一饒有興味地打量了幾眼奚寧的背影,起身告退。
他離開後沒多久,奚寧起來吃了一些點心,打開麵板一看,係統還沒有回來。
外麵天色已經很暗了,奚寧打開窗吹了一會兒風,準備去睡覺。
他第一次穿這種古裝衣物,摸索著自己脫下了長袍隻剩一身白色單衣,又不知道在哪裡洗漱。
這寢宮裡除了床就是桌椅矮榻,奚寧猜測應該有什麼清潔術之類的,但他現在除了能隱約調動體內的靈氣,彆的什麼都不會,係統又不在。
如果就這樣睡奚寧總覺得不自在,最後他凝聚出一團清水洗了洗臉,躺上了床。
寢宮的窗戶一直打開著,許久之後,一股黑色的霧氣飄了進來,在床邊慢慢凝聚。
初一從霧氣中顯現,他穿著另一身黑衣,手中還拿著一枚紅色的鐲子,卻是成年男子的身形,麵容也不似原來的十五、六歲。
熟睡中的奚寧似有所感,皺了皺眉頭,初一指尖散出些黑霧飄至奚寧鼻間,奚寧眉頭舒展,沉沉睡著。
他在寢殿中轉了一圈,最後回到床邊看著奚寧的睡顏,仿佛在欣賞著精美的瓷器。
此時一隻黑色的紙烏鴉無聲飛了進來,初一抬手讓它落在自己手臂上,取下它口中的傳音球。
讀取到傳音球中的訊息後,紙烏鴉與傳音球一同碎成了煙霧,初一在床邊坐下,伸手挑起奚寧一縷發絲繞在指間。
“七殿下……”初一喃喃自語,麵上表情若有所思,聲線也和原來的有所不同,最後他鬆了手,重新化為霧氣從窗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