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捧住那盞鮮血,神明哥哥清冷的外表與氣質,讓人覺得他的血脈裡流淌的似乎都是冰雪,可是明淨的白玉盞卻襯得血液無比的豔麗。
林鹿的喉結下意識滾動了一下,舉起玉盞湊到鼻尖輕輕嗅了嗅,裡麵卻沒有一絲血液的腥味,而是散發著清新的冰雪氣息,仿佛一盞冷飲。
林鹿嘗試用之前的方式感知了一下,可是神明哥哥實在是太強大了,就算是已經脫離他身體的血液,光是這麼感知,也感知不出任何東西。什麼時候才能夠達到神明哥哥隨意讀心的水平呢?
現在隻能把它全部飲進嘴裡,全身心去感知了。
林鹿輕輕吐了一口氣,擯除所有的雜念,仰頭一口將這盞鮮血飲儘。
林鹿瞬間感受到了——冷,沁入骨髓的冷。
冷到林鹿的牙齒都在打顫,全身都在戰栗、顫抖,仿佛呼出的氣息都變成了寒霜。
這不是一種物理意義上的溫度,而是一種情緒上的感知,這份感知裡,除了冷,沒有其它。
冷到痛苦、冷到絕望。
林鹿的手已經握不住那玉盞,玉盞從掌中掉落,楚無晦輕巧接住,送回林鹿手中,道:“乖,彆浪費,就算是一滴也會被千萬人爭搶呢。”
林鹿機械地用舌尖卷掉了盞底的血,僵硬道:“哥哥,你好冷……”明明掌控著永不熄滅的火焰,卻寒冷至此,到底是為什麼?
楚無晦看著林鹿的反應,道:“再嘗嘗?”
確實,冷隻是最表麵的一層,林鹿乖乖抿唇,咂咂嘴,仔細品味。
那團血就像是一團冰,凍在了他心頭,林鹿輕輕引動一絲,然後他覺得自己的心緊緊揪住,就快要窒息了。
痛苦,滅頂的痛苦。
“嗚……”林鹿哽咽,眼淚不停地掉下來,就算是彆人的情緒,他覺得自己也快要承受不起了。
仿佛一切都離自己而去,仿佛所有的幸福、愉悅都完全被舍棄。在極致的痛苦裡,一絲光亮、一絲正麵情緒都不存在。
林鹿仰麵急促喘息著,瞳孔渙散無神,嗚咽著淚流滿麵。
楚無晦淡漠地站在旁邊,不知道的還以為這痛苦的情緒與他無關。畢竟本人淡定得什麼事都沒有,品嘗他情緒的人卻要痛死了。
他指腹接住了林鹿一顆滴落的熱淚,送入唇中嘗了嘗,道:“好苦,我以為你的眼淚也會是甜的呢。”
楚無晦在林鹿嘴裡塞了一顆糖。
林鹿一邊哭,一邊吃糖,一邊努力緩解著,他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道:“嗚嗚嗚,哥哥,我想看你的絕美容顏可以嗎?”隻有最好看的事物才能治好了。
楚無晦卻搖了搖頭,道:“不可以,我怕你會忘不了我。”
林鹿眨眨眼睛,淚水啪嗒啪嗒地落,神明哥哥又是在逗自己嗎?可是這語氣,更像是在陳述事實。他真的怕自己忘不了他嗎?
想到之前品嘗到的那舍棄一切的感覺,又想到鬱明崢說的,如果世人忘記神明的名字、容顏,神明會漸漸消失,也許……這句“怕你會忘不了我”就是字麵意思。
林鹿心中忽然一陣心疼,神明哥哥是真的想要被忘卻嗎?
楚無晦卻輕笑道:“心疼?真是想多了,再過一段時間,你就該罵我很殘忍了。”
“怎麼會?”林鹿眼角淚痕未乾,神明哥哥這麼好,如此犧牲自我督促自己進步呢,世人都看不到本質罷了。
楚無晦打斷了林鹿的思緒:“快繼續。”
林鹿揉揉太陽穴,再度引動了一縷。
他頓時覺得無比煩躁,仿佛有無數的人在他耳邊表達著一切負麵的陰暗的思想,竊竊私語、喋喋不休。
由此煩躁而心中升起了一種暴虐和戾氣,仿佛得折磨殺死幾個人才能夠稍微平息。
楚無晦把玉盤塞他手裡,說:“砸著玩兒。”
林鹿一把把玉盤扔了出去,在高台上發出一聲脆響,頓時四分五裂。楚無晦又給林鹿塞了一個。
林鹿正準備摔出去,卻一時停住了手,不行,自己不能放任這些情緒。
這本來是神明哥哥的情緒,他本人都還冷靜克製,自己卻被情緒操縱,這太不應該了。
林鹿胸口劇烈起伏,他攥緊手指,咬著唇,努力平息著,想著自己的各種課題、公式、推導步驟以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