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紅樓(八)(1 / 2)

賈蓉猛地坐起身,還沒開口就又捂著腦袋痛苦的躺下了。

“蓉兒,你怎麼了?是頭疼麼?”範婉連忙一臉焦急的湊過去為他按額頭。

溫軟的小手裹著馨香輕輕的在額頭上按壓著,少年郎晨間本就衝動,剛準備上手去揉捏小手,就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啜泣:“蓉兒,你彆嚇娘,你到底怎麼了?”

瞬間萎了謝謝。

“頭疼。”賈蓉翻了個身,將臉埋在枕頭裡。

“昨日酒喝多了吧,你彆怕,娘讓人送醒酒湯來。”說著,她也沒起身,而是直接喊道:“瑞珠。”

“大奶奶。”門外瑞珠應了聲,經過了昨夜,她的稱呼已經變了。

“讓人給大爺送碗醒酒湯來。”說著又回頭坐到賈蓉身邊,繼續為他按頭,嘴裡還溫柔的責備道:“你說說你,多大人了,人家敬酒你不知道擋著點,那黃湯下了肚,難受的是自己個兒,還惹得娘為你著急。”

賈蓉慣來是被女人小意溫柔的捧著的,按理說應該早已習慣了這樣的話,可偏偏,範婉此時的身份是他那早死的‘親娘’,這話聽在耳朵裡就不同了。

昨夜發生的種種,他早已儘數想起,他是不想相信的,可這女子說的話,卻是連他都不知道的秘幸,隻要他去查證一番,便可知這女子是真是假,既然如此容易查證,若真是假的,她又何必撒這個一戳就破的彌天大謊呢?

所以賈蓉心底裡,其實已經有些相信了。

更彆說,他幼時失恃,父親脾氣又暴,其實心底裡,是渴望得到長輩疼愛的。

他嘴上不說,心裡哪裡不羨慕西府的鳳凰蛋呢,兩府之間,恐怕也就賈璉和他地位相當又同病相憐,所以他們叔侄的關係是最好的。

“大奶奶,醒酒湯來了。”敲門的是瑞珠。

“進來吧。”範婉脫了鞋鑽進帳子裡,等瑞珠到了床前,才伸出手去:“把碗給我,你出去把門帶好。”

“是。”

瑞珠退下了,範婉連忙抱住賈蓉的腦袋,自己先抿了一口,才遞到賈蓉嘴邊:“不燙了,大口大口的喝下去,有點苦,等會兒娘給你拿蜜餞甜甜嘴。”

這奔湧而出毫無保留的母愛,瞬間淹沒了賈蓉。

於是就被灌了滿嘴的苦藥湯子,想要揮開又聽見耳邊傳來滿是母愛的安慰聲,最後就這麼稀裡糊塗喝了下去。

醒酒湯極其有用,至少賈蓉這會兒就隻感到口苦,感覺不到頭疼了。

“你說你是我娘……還有什麼證據沒有,哪怕隻再說出一樣,我就信你。”賈蓉被苦的生無可戀的躺在床上,可到底還是忍不住的又問了一句。

範婉伸手拿過一個蜜餞,親昵的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屁股上有個圓形的胎記算不算證據?”

賈蓉:“……”

啊這……還真算!

這麼說:“你真的是我娘?”賈蓉猛地翻身趴在床上,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範婉。

“那當然,不然我好好的大奶奶不做,非要做你娘?”範婉橫了他一眼,將蜜餞塞進他嘴裡。

賈蓉嚼著嘴裡酸甜的蜜餞,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範婉,眼神裡已經帶上了濡慕,娶妻固然高興,可和親娘比起來,那就不值一提了,隻是:“老爺早幾年就再娶了,娘你……”

“彆提你爹,我惡心。”範婉臉上的笑容‘吧唧’一下沉了下去,眼圈下一刻就紅了:“你以為我是怎麼死的?”

賈蓉愣住,嘴裡的蜜餞頓時也不嚼了。

什麼意思?

難道說他娘不是病死的?

“當年我身體極好,怎麼可能因為生了你就突然不好了。”說到這裡,範婉已經落下淚來,她連忙捏著帕子擦眼淚:“你爹這人這麼多年想必你也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最是個貪花好色冷漠無情的,當年我生了你,纏綿病榻,他卻流連花叢,什麼臟的臭的都往屋裡拉,以至於那些人膽大到能衝到正房裡指著我鼻子咒罵,兒啊,我看見你爹那張老臉就犯惡心,隻恨不得撲上去撓死他才好。”

“娘,你彆哭。”賈蓉此時已經十分相信眼前的人是他早死的娘了,畢竟賈珍在家裡雖然鬨得厲害,在外頭還是注意形象的,秦家那小門小戶的哪裡知道寧國府的老爺是怎樣的人。

連忙起身幫範婉擦眼淚。

“兒啊,你可知娘為了能還陽吃了多少苦。”

範婉順勢往賈蓉懷裡一撲:“一切皆因我放不下你啊,這賈家上下就沒有一個會教孩子的,我怕你跟著你爹,日後也跟你爹一樣,變成一個貪花好色的色中餓鬼。”

賈蓉:“……”

彆問,問就是心虛。

幸好成婚前為了表現對妻子的尊重,把後院那群鶯鶯燕燕都給打發了。

“不會的娘,我怎麼可能會變成那種人。”賈蓉立刻討好的笑笑,拿對付賈母的那一招對付起了範婉。

範婉這才擦了擦淚,一副被哄好了的模樣:“蓉兒,你可千萬不能學你爹啊,若是你真學了你爹,咱們寧國府可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