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紅樓(七十)(2 / 2)

範婉愣了一下,仿佛在權衡,最終還是點了頭。

壽兒歡呼一聲,立即小跑到劉文濤身邊,範婉趕緊讓狼孩和武式兒跟著一塊兒跟著伺候。

壽兒跟著劉文濤走了,範婉揮退了左右,獨自一個人坐在房裡,腦子裡開始思考如今京城的情況。

她覺得,水淵恐怕是有點扛不住了,所以才釋放他已經有一個孩子的訊息出來。

首先,過繼肯定是不能過繼。

太上皇還在,又是個耳朵軟的,若是他鬆口說要過繼,經不住甄太妃幾句權,說不得就叫水淵過繼瑞王的小兒子,對於水淵母子來說,若叫這江山落到甄太妃的孫子手裡,還不如毀掉算了。

所以隻能對外宣稱他有個兒子。

但這個孩子卻不能隨便亂選,必須要與自己有極親近的血緣關係,最好還是父母雙亡,不會將自己不是親生的秘密說出去的孩子才行。

這麼一想,壽兒就是極其之好的人選了。

康王已逝,壽兒獨木難支,務必要倚靠水淵恩寵,再加上他由範婉教養長大,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水淵也願意將這個孩子當做自己與範婉親生的,當然,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安撫廢太子一脈。

甭管廢太子一脈如今能不能支棱起來,他選擇一個由廢太子之女養大的孩子,就是對廢太子一脈隱形的安撫。

但是……

範婉站起身來,背著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幾圈,最終還是覺得自己不能回京城去。

水淵還是端王時,還能恪守血脈,不敢亂來,可誰能保證做了皇帝後的水淵還能這般呢?

她賭不起一個男人成為帝王後的心理變化。

所以,如果水淵當真需要壽兒做繼承人的話,她就叫壽兒回去,自己還留在西北,至於壽兒回到京城後的安危,就隻能拜托林如海和清暉了。

想到這裡,範婉立即起身去找賈惜春。

賈惜春那夜受了涼,也病了,如今瞧著那臉色,倒是和林黛玉有的一拚了,範婉到的時候,林黛玉正拿著書給賈惜春念書聽,那夜林黛玉也上了城牆,吹了半夜的冷風,卻意外的沒病,倒是叫林黛玉的丫鬟們嚇得夠嗆,一天三頓的給林黛玉灌薑湯,灌的林黛玉到處躲。

這會兒的林黛玉,一瞧就是躲丫鬟來著。

“這屋子裡倒是暖和。”

範婉一進屋就感覺到熱氣撲麵而來,直接蒸的她臉皮都熱了起來。

“是啊,蓮蕊生怕我凍著,給我燒了四個火盆,姐姐,我都快熱傻了,快叫人搬出去一個吧。”賈惜春靠在牆上,臉蛋子紅撲撲的,一看就是蒸的。

“她還不是擔心你?”

範婉睨了她一眼,走到塌邊坐下:“也好叫你吃個教訓,看你日後還敢不敢膽子大,哪裡都敢去,什麼人都敢跟。”

一說起這個,賈惜春頓時心虛了,捂著臉就歪過身去:“哎呀姐姐,您彆說了,真是沒臉見人了。”

這次她們經曆的這番浩劫,大半責任在她,所以甭管誰來多一嘴,她都老老實實的受著。

“就得多說說,讓你長長記性。”

林黛玉也在旁邊煽風點火,笑的格外開懷,難得瞧見賈惜春這番窘態,可不得笑個快活。

“林姐姐你也笑我。”

賈惜春頓時不依了,撲過去一把摟住林黛玉的腰就往自己的床裡麵拉,嚇得林黛玉又是一陣吱哇亂叫,掙紮著下了床,小跑到角落裡扶著柱子:“當真是個頑皮的,惹得我犯了病,看你怎麼辦。”

“少來吧林姐姐,你如今的身子骨啊,比那母老虎也不差什麼了。”

“好啊,竟敢說我是母老虎。”

林黛玉擼袖子:“那我得讓你瞧瞧母老虎的厲害。”說著就來想要去掐賈惜春的臉,兩個人頓時又鬨做一團。

等鬨歇下來了,才有空與範婉說話。

範婉一直笑著看著她們玩耍,見她們終於空暇了,才說道:“惜春稍後幫我畫幾幅壽兒的小像,也不拘多精良,隨信繪畫便是,多畫寫他兒時到這麼大,各個時期的畫像才好。”

賈惜春也不問範婉要畫像做什麼,當即點了頭。

範婉臨走前交代:“不必太過辛勞,悠著點,養身子要緊。”

話雖這麼說,可範婉走後,賈惜春還是理解鋪開紙張開始繪畫,還熬了兩個夜,才畫了兩幅畫,範婉知道她熬夜後,乾脆自己親自過來盯著她睡,這才把這毛病給改了。

也就是這時候,蘇寶珠的馬車到了。

她帶了一個龐大的車隊,裡麵不少揚州的商販,而且大多數是頭一回走這條商線,裡麵就有不少販鹽的,一進胡楊城,白花花的食鹽剛擺出來,就被老百姓們搶售一空。

鹽、糖在西北來說,都是極其重要的戰略物資,老百姓們難得能買到,就算有得賣也價格高昂,難以負擔。

而揚州最不缺的就是鹽。

頭一天,商販就把本金給賺回來了,接下來的幾日賺的就是純利潤,那些商販們一路有多辛苦,如今就有多幸福。

而另一邊的蘇寶珠,這會兒正被範婉撕著耳朵,一邊哀嚎一邊滿院子跑。

“婉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不理你,你就鬆鬆手,我的耳朵快掉了哇!”蘇寶珠哈著腰,撇著嘴,泫然欲泣的模樣,仿佛隨時都能哭出來。

範婉一手叉著腰,一手拎著蘇寶珠耳朵,冷笑一聲:“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是皮癢了,敢連我的信息都不回,把眼淚給我憋回去,我壓根就沒用力!”

蘇寶珠假哭了幾聲,然後可憐巴巴的看著範婉:“人家也不想的嘛,要是告訴你,你不就不讓我來了嘛。”

“明知道我不讓你來,你還過來,你是要氣死我?”

“我知道胡楊城很危險啦,所以我也不能把你一個人扔在胡楊城嘛,我們可是最好的姐妹,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才行。”蘇寶珠熊撲上去,一把摟住範婉的腰,得意洋洋極了:“婉姐,你可是甩不掉我的。”

範婉歎了口氣,卻也是氣不起來了。

抬手揉揉她的腦袋:“行了,撒手吧,若是被旁人看見了,還以為你這當家太太沒個正形。”

蘇寶珠吐了吐舌頭趕緊的站直了身子。

範婉這邊久彆重逢,真是歡喜的時候,另一邊的賈政卻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西北苦寒,曆來朝中有官員犯了大罪,都會被流放到西北來做苦隸,他如今雖然還是五品官,可總覺得,自己與那些苦隸無甚區彆,同樣是到了西北,同樣是在采石場裡工作,環境惡劣,氣候寒冷,出了沒有刺字外,與那流放的罪官簡直一模一樣。

他本就不是什麼能乾的,就算有野心也沒想過靠自己努力。

如今到了這樣的地方來,天氣又冷,心下在鬱結,再加上胡楊城還十分危險,他這個養尊處優了一輩子的二老爺,不負眾望的病倒了。

他哪裡甘心留在西北,拖著殘破病軀起身寫了一封書信回家求救。

很快,書信就送到了榮國府。

賈母一看書信內容,直接就暈倒了,醒來後就一直拍大腿嚎哭:“作孽啊,當真是作孽啊,我們榮國府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的神仙,怎麼就將老二調到那個吃人的地方去了,鮮卑軍三天兩頭的攻城,流民冷箭的,若是傷了老二可怎麼辦……”

說著,她一把攥住王夫人的手:“我的兒,家中如今隻能靠你了,你回去求求你哥哥,想個法子,把政兒給我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