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清穿(二十)(1 / 2)

因為冷秋蘭的一番話,之前的路線圖全數報廢。

再加上範婉找到了一群正在受壓迫,急需要拯救的‘人民’,所以她直接請求冷秋蘭再收留她一段時日,並手手上摘下一枚金戒圈,當做住宿費。

冷秋蘭自從和丈夫出來離群索居開始,也就偶爾,丈夫的幾位弟弟還有那些侄子會上門來坐一坐,除此之外,便再沒見過其他人,範婉想要留下,她自然是極其歡迎。

不過金戒圈就算了。

倒不是她視金錢如糞土,而是她的身份問題,這金戒圈就算拿著也保不住。

“既如此,就先叫達楞戴著吧。”

範婉從荷包中掏出隨身攜帶的針線,將自己的手帕縫成了一個小巧的錦囊,然後掛在達楞的脖子上:“若達楞日後有了心愛的姑娘,可以將這個戒指送給她。”

冷秋蘭見到兒子捧著錦囊愛不釋手的模樣,到嘴邊的拒絕也給咽了回去。

自己的兒子自己心疼。

哪怕她的身份是女奴,達楞生來就是奴隸,可她也是一個母親,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娶妻生子,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金戒圈對達官貴人來說或許隻是個隨手賞人的小玩意,可對他們家來說,卻已經是極貴重的東西了。

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

冷秋蘭的態度比之前殷勤許多。

範婉卻沒享受的心安理得,而是幫著她一起乾起活來。

“我來我來。”

範婉剛拎起奶壺,冷秋蘭就趕緊的伸手來幫忙,範婉趕緊的側過身避開:“不用,不用,我來吧。”說著,直接拎著滾燙的奶壺先給冷秋蘭倒了一杯奶。

冷秋蘭目瞪口呆:“你都不怕燙麼?”

“燙什麼,都習慣了。”

範婉笑著應了一聲,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奶:“你可彆以貌取人,我其實挺能乾的。”說著,放下奶壺,將其中一杯遞給冷秋蘭:“我以前在家裡也是種田的一把好手呢,沒成親之前,還幫著我爹打鐵呢。”

“打鐵?”

冷秋蘭這下子是真震驚了,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了範婉一番,著實想象不出來,範婉那根白嫩纖細的手拎著大錘子打鐵是什麼樣子。

“嗯。”

範婉抿了口奶茶:“我力氣大的很,冷姐姐你日後有什麼活兒要乾的,儘管吩咐,我肯定能辦的漂漂亮亮的。”見冷秋蘭依舊是一副震驚到無語的表情,她無奈笑笑:“冷姐姐你可彆這麼看著我了。”

“我隻是……”

冷秋蘭這才回過神。

連忙尷尬的擺擺手:“你這副模樣,瞧著就是大戶人家出身……”

“哪兒的話。”

她身上穿著冷秋蘭的舊衣服,頭發用一塊布巾所以的包裹在腦後,若不是那張臉著實惹眼,這一身打扮就像極了一個農家小媳婦兒模樣:“其實我也是苦人家出身,這張臉惹得禍,叫我丈夫一眼看上了,遣了人過來做媒,過了幾年富裕的生活,說實話,這樣忙活反倒心裡安心些,以前是天亮了盼天黑,日子著實沒什麼盼頭。”

“有好日子過還不好?”

冷秋蘭有些疑惑的看過去,覺得範婉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可知天下多少女人,圖的就是個安身之所罷了。

範婉苦笑一聲,將奶茶一飲而儘:“好日子誰都想過,但全是靠著男人,如今男人一跑,我就跟沒頭蒼蠅似的,都摸不著北了。”

說著,長歎一口氣:“所以說,要強大還是得自己強大,靠彆人是靠不住的,這一點我就很羨慕你,你真的很厲害,不僅養活了達楞,還養活了你的丈夫。”

冷秋蘭聞言愣住。

竟然有人羨慕她?

“您彆說笑了,我哪有那麼能乾。”冷秋蘭抬手捂住自己的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黝黑的臉頰上浮現出兩朵紅暈來。

笑完了才對範婉搖搖頭說:“你不懂,我這樣的日子,是最不好的日子,能乾,也都是被逼出來的。”

範婉抿嘴,似乎被冷秋蘭的話給觸動了。

冷秋蘭也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忍不住的眼圈發紅。

“你給你男人生了個兒子,又長得這麼好看,肯定是走散了,絕不會是故意拋下你的。”冷秋蘭突然反手握住範婉的手,目光堅定的看著範婉:“你得想辦法趕緊去黑龍江,得找到他,要是再耽擱下去,就到冬天了,這裡的冬天太冷了,不適合趕路,時間一久,可能暫彆就真的成永彆了。”

範婉怔怔的看著冷秋蘭。

她的擔憂是真的。

但是!

她到哪裡去找男人?更彆說……那隻是她的借口而已。

所以她連忙搖搖頭:“你彆勸我了,這些日子我也想過了,當時他是有機會帶我們走的,可那時候,他卻將我們母子拋下了……如今想想,他恐怕是厭棄了我們母子了。”

“我想著,若是天實在是太冷了,我就不去黑龍江了,這一路天寒地凍的,為了找男人再把孩子給凍壞了,那才叫不值當。”

冷秋蘭先是愣住,隨即便理解的點點頭:“你說的對,什麼都沒孩子重要,更何況你如今還有三個子女在身邊。”

“是啊,隻有咱們做女人的最知道自己,這心疼的哪是男人,心疼的都是孩子。”

範婉順著冷秋蘭的話開始推心置腹了起來。

她不是專業搞政委工作的,但當初好歹也是談判桌上練出來的好口才。

不過一會兒,冷秋蘭就被說的眼圈紅紅,將範婉當成了人生知己一般,竟是訴起了苦:“……自從我們一家子被擄到了蒙古部,我娘被幾個蒙古兵拉進了帳篷糟蹋了,回家來後就掛了脖子,我祖父和我爹不肯就範為奴,被惱羞成怒一刀殺了,隻有我大哥,為了養活我,咬著牙堅持給那些人做奴隸,誰曾想,我八歲那年,被一個貴女看中,給要到身邊去做了女奴,那貴女性情暴戾,心裡頭不痛快就拿著鞭子鞭笞我們這些人,好幾個與我差不多年歲的,都因為傷重不治沒了,我哥哥也是,跟著主子去打獵,結果卻被拿去做誘餌,直接被狼給咬死了……”

她泣不成聲:“所以我那時候就發了誓,我這輩子一定不能留在部族中,我得走出來。”

範婉心疼過的攥緊了她的手,嘴裡不停的說著:“都過去了過去了。”

冷秋蘭一邊流淚一邊搖頭:“過不去啊,我爹娘,我祖父,還有我的大哥……都被他們害死了,如今又輪到我的兒子……”

她淚眼朦朧的抬起頭來看向範婉:“女奴的兒子也是奴隸,更彆說奴隸和奴隸的孩子……”

許是與範婉的談心觸及到了傷心處,冷秋蘭最後直接埋進範婉的懷裡哭了起來,範婉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卻發現這個可憐的女人,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了。

曾經的苦痛在不觸碰的時候,隱藏在結痂的傷口之下,隻偶爾想起來才會隱隱作痛,可當觸碰到時,鑽心的痛楚昭示著,那粉飾太平的傷疤下麵,早已化膿發炎,若不狠心剜開,恐怕這輩子都是好不了的。

範婉抱著她,任由她的淚水沁濕自己的肩膀。

她輕輕的拍打著冷秋蘭的背:“咱們倆都是苦命人,但是,比起那些沒了性命的,咱們好歹還活著,對了,你剛剛說輪到達楞是怎麼回事?”

“我是女奴,我的兒子在那些人眼裡,生而為奴,他的叔父們早已過來勸說好幾次了,叫達楞回部族,他們會想辦法為他找個好主子……”

她沉痛的閉上眼睛,嘴唇都哆嗦了起來:“可是若能做個人,誰願意做畜生呢?”

“不做畜生,咱們達楞不回去。”

範婉將冷秋蘭從懷裡拉出來:“達楞絕不能回去,你在部族裡過的什麼日子,難道還要讓達楞再經曆一次麼?”

冷秋蘭愣愣的看著範婉,似乎被範婉突然的爆發給驚呆了。

“什麼生而為奴,什麼找個好主子,達楞是漢人,可不遵守蒙古那一套,再說了,這有胳膊有腿的,還怕日子過不下去?如今你那丈夫也躺在床上,不也過下去了麼?”

隨著範婉的話,冷秋蘭不停的搖頭:“不是這樣的,如今我們之所以能過得下去,是因為我丈夫的弟弟們護持著,咱們雖然出來了,卻也受部族庇護,一旦我丈夫去世,隻剩下達楞與我兩個人,部族便不會再管我們了,這草原上的部族,都是餓狼,一旦見人落單,就會撲上來……”

“那也不能回去。”

範婉抬手拍拍冷秋蘭的手背:“好好的孩子可不能被毀了。”

冷秋蘭歎了口氣,點點頭道:“哪裡是那麼簡單的事。”

範婉聽她的意思,就好似她已經決定要送達楞回去了一般,還想再開口,卻見冷秋蘭又說道:“不過除非我死,否則絕不讓他回去。”

好吧,這大喘氣喘的。

範婉見冷秋蘭還是有些反抗精神的,連忙點點頭:“正該如此。”

冷秋蘭自從與範婉說了自己的事後,見她也不曾露出什麼異樣表情,不由對她更親近的幾分。

範婉這邊還在緩緩試探,小朋友們的感情卻飛速發展。

胤禩哪怕如今才五歲,也是宮裡長大的小人精,不過幾天的功夫,達楞對胤禩就言聽計從了。

胤禩想跑馬,他弄不來馬,就扶著胤禩偷偷騎羊。

胤禩想去捉魚,他帶著胤禩去水邊,叫胤禩在岸上等著,自己下水去捉魚。

胤禩不想寫大字……這達楞就為了難了。

“我……我也不識字啊。”

達楞一臉懵的看著胤禩:“我娘說她的字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不敢胡亂教誤導了我。”

“我教你。”

胤禩一聽,立即興致勃勃的做起了達楞的小老師。

紙筆緊張,如今胤禩用的,還是宋薇從係統空間拿出來的學習用品,但因為沒有行禮,不能大肆揮霍,所以平常胤禩練字都是用自製的土盤練,等練的差不多了,再寫在紙上。

冷秋蘭見紙張不多,隻以為她們隨身帶的。

隻可惜,哪怕夜裡關起房門偷偷練,胤禩這一筆字,也寫的跟狗爬似的,每次範婉圈字的時候,都能畫的滿紙紅圈兒。

與之相反的便是宋薇了。

從範婉將她當成研究人員開始,就開啟了學霸屬性。

這些日子自己拿著小刀,要了幾塊用不著的木材,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達楞可能真沒什麼學習的天賦,寫的字想要達到為胤禩作弊趕功課的程度,恐怕還需要很多年,胤禩把主意打到宋薇身上,奈何宋薇玩木頭玩的都快魔怔了,這幾天連頭發都是範婉幫著梳的。

若說唯一一個優哉遊哉的,那就是蘇寶珠了。

因為隻是個剛會說話,剛會走路的寶寶,蘇寶珠的主要任務就是陪著範婉和冷秋蘭。

冷秋蘭丈夫的年紀太大了,達楞的出生都是一場意外之喜,好多年都不曾見到這麼小的孩子了,再加上蘇寶珠真是個甜果兒,冷秋蘭愛的不行,乾活的時候都要背在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