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清穿(三十五)(1 / 2)

範婉沒有給俞武成準確答案。

但俞武成卻多了個心思。

他是在采石場長大的孩子,可以說,這采石場內的每一個角落裡他都去過,就連看守采石場的小吏,都能和他說上兩句話,而不是同其他囚犯一樣,非打即罵。

所以在多方打聽之下,俞武成終於打聽到,這位楊老先生,當真是宮內的禦醫流放,有得一手好醫術。

也正因為確認了範婉的身份,俞武成才愈發感覺焦慮。

宮內禦醫是何人?

那可是全國最好的大夫,專門給皇上瞧病的。

如今禦醫說他身子不好,可見是真的不好了,這下子彆說俞武成了,就連俞老丈都開始急了,也不管其他人是不是在觀望,想看看這新來的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便迅速的簇擁到了範婉的身邊。

有了需求就有了破綻。

範婉十分貼心的為俞武成調理身子。

隻是這裡不是京城,而是寧古塔。

每日繁重的勞動注定一切調理皆是徒勞,更彆說,這裡的藥材本就稀缺,餓死凍死都是常有的事,就更彆說病死了,反倒是俞家祖孫這樣能在寧古塔活二十多年的,才叫令人意外。

範婉開了藥方,俞武成尋找數日,也隻找到其中幾味藥而已。

更彆說……這幾味藥的價格還十分的高。

明明之前還覺得身體挺健康,可自從範婉說破後,俞武成竟仿佛真的能感受到身體漸漸變得虛弱了起來。

這般變化範婉稱之為‘心理作用’。

但心理作用並不代表就是假的。

俞武成的情況確實不太好,因為繁重的工作,連肩胛骨都有些微微的變形。

範婉還發現,可能因為鈣質不足,俞武成發育的時候缺鈣嚴重,胸骨輕微畸形,發育成了雞胸。

“幸好沒發展成嚴重佝僂病。”

“佝僂病?”

檢查完畢的俞武成坐起身來穿上衣裳。

“一般來說,這種疾病會在兩歲以內發生,會成為羅圈腿,雞胸,很容易青枝骨折。”其實雞胸已經算得上是佝僂病的並發症了。

隻能說俞武成算是幸運的。

倒是俞武成一聽,麵色頓時變了:“你是說,這番變化是因為身體裡麵缺東西?”

“是啊,得多吃些牛乳,魚蝦,大豆之類的……”

不過這些對於寧古塔的人來說,都是奢侈品,他們這些罪人,哪有資格吃這樣的飯菜。

這些日子範婉吃的最多的就是餿饅頭,連個鹹菜都沒有,純粹是乾往肚子裡送。

範婉現在就想吃蘿卜乾!

“楊先生,你孫子來了。”

突然,門口傳來呼喊聲,範婉連忙應了一聲:“來了。”

然後洗洗手,對著俞武成點了點頭,這才出去了。

達楞因為長相憨厚,再加上黑黑瘦瘦的,年歲又小,小吏們不屑為難他,倒叫他順利見到了範婉,兩個人一碰頭,寒暄的話沒說,直奔正事。

“城裡情況比較複雜。”

經過這些日子的探訪,達楞他們一行人已經摸索清楚了寧古塔的勢力分布。

“城主與披甲人之間有矛盾。”

範婉撚胡須的手微微一顫,目光微動:“矛盾?”

“對,但並非政務上的分歧,倒是聽說與兒女親事有關。”

範婉:“……”

怎麼又是因為私生活?

上輩子水家江山因為私生活無了就已經很離譜了!

“說說看?”

範婉接過達楞遞過來的水囊,喝了口水。

“是。”

達楞恭敬的低頭,將披甲人與城主之間的恩怨娓娓道來。

寧古塔地屬盛京,所謂盛京,南至朝鮮邊界,北至外興安嶺,東至海,西至山海關,皆為盛京輿地,而盛京中,遼河中下遊為農業地區,編戶齊民,有知府,有縣太爺的府縣製度管理,此間民人多為漢人,地位低下,且無權勢,生活十分悲苦,而旗人則掌控軍權,分奉天將軍,吉林將軍與黑龍江將軍三人分而治之,三將軍之下,又有副都統分區管理,副都統之下,又有協領、佐領等分領旗人。

其中,寧古塔正屬於黑龍江將軍治下。

所謂的兒女親事,不過是因為黑龍江將軍家的二孫子看上了寧古塔知府家的嫡女,想要迎娶回家。

奈何,滿漢不通婚。

黑龍江將軍十分強硬的拆散了這對苦命鴛鴦,為孫子另聘滿洲貴女,婚嫁之日,知府家的嫡女投繯自儘,香消玉殞,而黑龍江將軍的二孫子聽聞此消息後便直接吐了血,到現在還臥病在床,一病不起。

“自那以後,這知府與黑龍江將軍有了嫌隙。”

這故事聽起來狗血,但結合當下,便知道這是一個典型的悲劇。

“黑龍江將軍家的孫子……”

範婉眯了眯眼睛:“若我沒記錯的話,吳兆騫當年在寧古塔教授的學生,就是黑龍江將軍家的兩位公子吧。”

“對,黑龍江將軍名為巴海,曾聘用吳兆騫為書記官兼私塾先生。”

“這次病倒的便是巴海的嫡長子額生的次子。”

範婉將這關係放在了心裡。

達楞將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了範婉後,也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

範婉見他鬆了口氣,不由笑道:“又何必這般緊張。”說著,才關心起他們如今的生活來:“在城裡可曾尋到落腳的地方?”

“尋到了,兩位解差也被接上了山,從始至終未曾透露寨子分毫。”

這倒是讓範婉有些意外了。

本以為這群解差會趁此機會送出蝦蟆山的情報,順帶著想辦法帶著軍隊回去報仇才對,畢竟當初這群解差在蝦蟆山中過的可謂苦的很,沒想到,居然還挺義氣的。

“這怎麼說呢?”

達楞其實也挺意外。

他都已經做好了,但凡這兩個解差不聽話想要背叛,就出手了結他們的打算了,哪裡知道這幾個人心裡怎麼想的,所以他很誠實的搖搖頭:“他們如今已經上山了,想必安大哥他們是知道的吧。”

說完了正事,達楞又去參觀了一下範婉的房間。

臨走時那一臉的欲言又止,看著範婉的眼神裡都充滿了心疼。

範婉倒是覺得挺自在,隻拍拍他的肩膀:“我如今一個老頭兒,隻要有個角落靠著就行了。”

達楞還想說什麼,就被範婉給推著離開了。

最後終究什麼也沒說,離開了采石場。

等他離去後,俞武成才一臉複雜的攏著衣領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剛才這對祖孫的談話他聽得一清二楚,雖不知他們在謀劃些什麼,但他不是蠢蛋,知道自己大概率牽扯進什麼陰謀論裡麵去了。

“不用這麼看著我。”範婉低頭拿著汗巾擦手。

“你到底是誰?”

俞武成走到範婉跟前:“真的是楊清河麼?”

“怎麼?我是不是又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