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先生……
額生苦笑。
若是此時此刻他再不知道眼前這人是故意的,他就真的是傻子了。
隻是……他還是想問一句：“你怎麼知道吳兆騫是我的老師？”
“自然是吳老先生親口告訴我的，說實話，我本沒想過要到將軍府來,隻是誰能想到,老天都在助我，竟叫你的兒子病了，而我恰巧取代的是楊太醫的身份。”
麵對額生的疑惑，範婉很是耐心的為他解答。
額生聽後，苦笑一聲：“未曾想，竟是我引狼入室。”
“你也是一副慈父心腸,何錯之有呢？”範婉好心安慰。
額生卻是搖搖頭：“你將我送回去吧。”
“想等待你父親來救你？”
範婉走到額生跟前蹲下，抬手在他前邊半禿的腦袋上揉了揉：“說實話，你們滿人這發型，真的特彆醜。”
麻蛋，這屬於人身攻擊了吧！
額生頓時氣的眼睛都紅了,恨恨的瞪向範婉。
“你可知我為何要反？”範婉依舊一臉笑意,仿佛眼前的不是階下囚,而是一個普通的朋友。
原本已經打定主意不和範婉說話的額生，還是被吸引了注意力。
“為何？”到底忍不住。
“幾年前，太子與四阿哥胤禛出天花，短短數日便痊愈了，你可知為何？”
範婉搖搖頭站起身來，背著手說道：“楊太醫本為大方脈太醫，太子病重，他自然隨侍在禦前，當時便提出種痘避天花之說，若是操作得到,全國推行，將能解救無數人的性命，奈何皇帝心黑，竟將此事壓下，還找了個借口，為了個本就體弱的嬰兒，將楊太醫流放寧古塔。”
“楊太醫本該名垂千古，卻因皇帝一己之私，慘遭流放……”
“你胡說！”
額生猛然抬頭，眼底滿是不相信：“當今皇上勤政愛民，怎可能如你所說的一般，為一己之私至天下於不顧？”
“天真。”
範婉嗤笑一聲：“勤政愛民？不過沽名釣譽之輩，明明該第一時間推廣開來的種痘之術，卻留中不發，這是為何？不過是因為時機不對罷了。”
這話說的範婉是一點兒都不心虛。
縱使康熙沒做這樣的事，但胤禛未來也是大清的皇帝。
種痘之術幾年前就告訴了胤禛，若他真心為民，早就運作叫人將此事捅到康熙跟前去了，現在不說，無非是因為他年歲小，太子正受寵，就算捅上去，最後的既得利者也不是他。
這種痘之術，胤禛可等著廢太子之後，當做自己的政治資本，奪位籌碼。
比起重生前因為太子被廢，不得不走到台前來爭奪皇位，重生後的胤禛目標更明確，手段更凶殘，帝王之術更熟練。
額生瞪向範婉，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若當真皇上在太子得天花時便知曉種痘之術，那麼這麼多年來不推廣，確實是說不過去。
但他還是忍不住嘴硬：“皇上自有皇上的用意，豈是我等能夠揣測的？”
“當真是一條好狗腿。”
範婉嗤笑一聲，對著旁邊一揮手：“帶下去吧。”
額生就這樣被帶了出去。
等他離開後，範婉才喚來了達楞：“這些日子，循著以前的規矩，打開城門，隻許進，不許出。”
達楞立即抱拳：“是，師父。”
範婉揮揮手，達楞轉身大步離去。
明明是個不大的孩子，但一身盔甲穿在身上，卻格外的有氣勢。
達楞離了將軍府，立即安排人去城門守城門，學著以前的守城官，賭錢的賭錢，聊天的聊天，以前一直辛苦努力讀書的學生們頭一回被逼著學遊戲，一群人連忙熬夜特訓，隻覺得這玩耍也是一門學問，光賭錢就難多了。
“老百姓那邊都通知到了麼？”
範婉問剛進門的鈴蘭。
“通知到了，不過都不大相信哩。”鈴蘭也很是無奈，她們真的是一心為了百姓好，奈何百姓似乎苦日子過多了，對他們並不信任。
範婉手中筆一頓：“這樣……既如此，明日從我著那些湯藥去街口分發吧。”
“去街口分發？”
鈴蘭被嚇了一跳：“這得要多少湯藥？”
自家寨主的湯藥可是神藥，他們都是知道的，就這樣送給那些百姓們……嘶，鈴蘭隻要想一想，就覺得心疼壞了。
“寧古塔的老百姓們這些年日子過得苦，身體虧的厲害，補補也不是壞事。”
範婉當然也是心疼，雖然奶茶糕點不要錢，但是換太多也是需要積分的，畢竟係統不是搞慈善的，但為了發展，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與整個寧古塔城對比，這點兒成本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鈴蘭一聽，頓時被範婉無私為人民的思想給震撼了，整個人都有些恍惚的點了點頭，得了吩咐出去找人去準備明天的補藥去了。
接下來範婉又招了幾個采石場的管理人員，額，如今已經是階下囚了。
早已被嚇破膽的幾個人一進門，就趕緊的給跪下了。
奈何範婉一點兒多餘的話都沒說，直接讓他們報告采石場裡的石磚的數量。
幾個小吏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裡看見了疑惑，頭腦反應快的趕緊上前去報備，其他人一看，生怕自己落下了日後被記恨，也趕緊的將自此負責的采石場給說了。
範婉一筆一筆的記錄下來，眉心忍不住蹙起：“這麼少啊……”
“大人，入秋前剛送了一批去盛京，咱們石場裡有的這些，是入秋後得來的這一批，囚犯們日夜勞作，已經拿不出更多了。”小吏們也是沒辦法，趕緊的解釋：“其實往年都是開年後才送去的，隻是今年不知為何，盛京那邊催的緊，咱們這……”
這采石場裡石頭不多跟他們可沒關係，一切都是上峰的決定。
小吏們直接一推四五六。
“盛京那邊要這些石磚做甚？”
“康親王傑書前年因金華失守之事被奪了軍功且罰俸一年，這幾年一直未曾欺負，家中妻兒老母便有心回到盛京來住些日子，這些石磚運到盛京去，正是為了建造康親王府呢。”
康親王？傑書？
這是誰……
範婉直接懵了。
她隻知道曆史上比較有名的康熙朝的幾個皇子，對順治甚至天聰年間的那些皇子們知之甚少，待小吏們離去後，她又趕緊的看曆史書，才知道這麼個人。
不過……為了建造一個親王府，就動用了三四個采石場的量，這件事情康熙知道麼？
要知道，采石場的石頭要麼運去建造城牆，要麼運去建造皇陵，就連皇子的府邸，也萬萬沒有使用這麼多石料的先例，這康親王……著實大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