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蘇寶珠點點頭：“這年頭的女子太苦了，嫁了人就得伺候公婆，照顧丈夫，撫育兒女，若丈夫不爭氣，是個貪花好色的，說不得我還得拿著嫁妝養丈夫外室，這又是何必呢？”
“怎麼會……阿芙羅拉就沒這麼多想法。”
“那是因為嫂子的婆婆是娘啊。”
蘇寶珠托著腮，目光落在院子裡的銀杏樹上：“這世上，再沒有比娘更開明的婆婆了。”
這倒也是。
胤禩反正想象不出來蘇寶珠和宋薇兩個人洗手作羹湯，做那些伺候人的活計。
“對了，你定親的消息告訴京裡那位了麼？”
這說的是康熙。
胤禩頓時輕咳一聲：“等成了親再通知吧。”
現在還沒成親呢，要是被京城知道了節外生枝可不大好，這些年他同京城的關係不遠不近，畢竟朝鮮是大清的附屬國，要是表現的關係生疏，李焞可不是傻子，他雖說在女色上有點湖塗，但在國事上，還是頗有幾分明君之相的。
胤禩對朝鮮沒什麼興趣，畢竟那處貧瘠又狹小，與華夏大陸間還有天險長白山橫隔著，管理艱難，可沒興趣扯破臉皮，到時候自家還要浪費軍力來攻打朝鮮。
恭郡王一做就是好幾年，還在去年榮升成了恭親王。
恐怕胤禩是大清朝開國以來，頭一個當了親王，朝臣們還沒見過廬山真麵目的王爺了。
不過，康熙也是沒辦法。
對於東北日益強盛，眼看著那邊的生活越來越好，甚至這些年周邊地區不少百姓都起了闖東北的心思，都想著能越過界線到東北去闖一闖，闖出來了，說不定還能定居東北。
再加上東北的婚姻保護政策，女性地位的提升，這些年東北新生兒的降生率一直居高不下，人口也越來越多。
還有就是漢人女子纏足一事。
早年朝廷也是明令禁止的，可到底纏足是非常私密的事，後宅女子又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便是纏足了，他們也無從知曉，於是就有了許多陽奉陰違之人。
反倒是東北，每個女孩子都要上學，那纏足的幾乎無所遁形。
更甚者，家中有纏足者不可入東北，不少想到東北來定居的，都被這條條例給攔在了門外。
這股風氣隨著商隊漸漸的傳到了江南。
江南女子纏足者多，隨著東北的消息越來越多，心中對東北也心生向往，最終，江南發生了一件令人駭人聽聞的事件。
說是有個姓張的商戶，生了個小女兒，十分寵愛，六歲起便請了專業的裹腳嬤嬤來纏足，一直到十三歲都未曾下過床，而她有個表姐，父親正是來往東北的商戶，因家中沒有兒子，便對這女兒極其疼愛。
再加上他經常前往東北，便起了送女兒去東北讀書的念頭。
範婉對這些常年合作的商戶很是照顧，送孩子來借讀也是欣然同意，於是便春夏秋三季讀書，冬季回江南過冬，表姐妹感情好，每次回來都要小住幾日，表妹從未出過門，對外麵的世界很是憧憬，表姐見過大世麵，就為她講東北，講蒙古，講草原……將什麼叫做‘風吹草低見牛羊’，講什麼叫做‘秋水共長天一色’，講一望無際的大海，講碧海綠波的草原。
講東北的百姓，講東北的孩子……
聽得表妹心生向往，心生不解，心生怨恨……
終於，在一次叛逆的衝動下，她在表姐的掩護下，偷偷的爬上了表姐的馬車，一起跑去了東北。
等到商戶發現的時候，他們人已經到了赤峰，遠離江南數萬裡。
當表妹得知自己因為纏足而被拒絕入城時，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她在赤峰城門的大門口解掉了裹腳布，露出一雙畸形的腳。
最後表妹還是進了城，是因為商人特意求了情。
表姐看見表妹的腳心疼壞了，趕緊帶她上醫館求助，也是運氣好，恰好碰上一個定好的骨科大夫，雖然不能恢複到以前的樣子，但年紀小，還是能稍微恢複過來的。
在養傷期間，表妹看著那些和她差不多年歲，甚至比她還小的女孩子，無憂無慮的去上學，去讀書。
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憤，將自己的遭遇寫成了書，並且拒絕父母的請求，堅持留在東北。
這本書名為《閨中怨》，將女子對纏足的怨恨，以及在東北的見聞寫的極為詳細，此書一出，江南震顫，不少人看過後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不由將此書與十多年前京師考生文字獄中的那本書想對比。
京城還沒有消息傳來，江南就率先將此書由明轉暗。
這群當年能夠資助天地會的老爺們，此時卻容不下一本《閨中怨》，比起範婉那本書他們私下裡時常翻看的書，對這本書他們就很殘酷的想要撲殺。
好在後來這件事傳到範婉耳中，她直接下令叫人捧著這本書。
也正因為此，這幾年江南怨氣橫行，多少女子為了不纏足與父母反抗，甚至還有相互扶持一路北上，乞討來東北求生的孩子。
就在胤禩回來不久，江南就出事了。
江寧織造府話事人在寵幸一個剛進門的妾侍時，被那憤怒的纏足妾侍直接咬斷了命根子。
那妾侍滿口是血，眼中恨意深重。
一口咬斷後，沒等話事人喊人，扭頭就衣衫不整的衝出了門，一頭紮進了院中的水池裡，直接將自己給淹死了，據說沉下池去三日未見浮屍，隻有一雙三寸大小的並蒂蓮睡鞋飄在湖麵。
看起來格外的滲人。
作者有話要說：江南要亂，蒙古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