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0(1 / 2)

成為影帝私生女之後

林小棗/文

十一月初, 《女將軍》曆經夏秋兩季,終於圓滿殺青。m.. ,

鐘杳出道已近三年, 但這其實隻是她參加的第二次殺青宴。

拍攝《如果你知道》和直播綜藝時,她都因為意外而缺席了, 上一次還是電視劇《夢想紀念冊》的殺青宴。

不過, 今天的殺青宴與上次相比,卻似乎少了輕快,反而多了幾分厚重感。

從前期籌備、封閉訓練, 再到現在殺青,《女將軍》全組說曆經了春夏秋三季也不為過。

然而, 因為拍攝古裝戲太辛苦, 他們輾轉橫店、貴州和西北大漠幾個地方, 風吹日曬雨淋, 彼此間經曆的酸甜苦辣更多,主創又都是些再熟悉不過的朋友, 竟沒有熬了許久終於解脫的感覺。

所有人都隻覺不舍。

譬如整個拍攝期間都英姿颯爽的宋拾,今夜就又喝了一點點酒,借著酒意哭了。

平日裡大大咧咧的她,此時此刻,舉著酒杯說起了柔情話。

她說:“我真的特彆感謝大家, 杳杳的推薦,靳叔叔給的試鏡機會,整個拍攝期間兩位陳導對我的指導,還有辛苦為我化妝的老師, 在我NG時加班的所有工作人員……”

“《女將軍》是我拍過的最難的劇,也是我收獲最多的劇,和各位老師共事,我也太好運了!”宋拾抹一把眼淚,敬一杯酒,透出一股俠女範兒,她最後說,“我現在什麼也不想,就希望咱們的《女將軍》能一飛衝天,擁有一個漂亮的好成績!敬大家,敬《女將軍》!”

宋拾反串楚逸,性格陰鬱,戰場上殺人麵不改色。

她壓力不可謂不大,整個拍攝期間,她在劇組其實很少說話。

此刻借酒吐真言,一呼百應:

“敬大家!敬《女將軍》!”

“會的,好多場戲我們在現場都完美入戲了,成片效果肯定會更好!”

“《女將軍》一定一飛衝天!”

……

仿若劇本中的軍隊出征前一般,整個劇組相互鼓勵、士氣大振,一點也不像是殺青即將要分彆的氛圍。

鐘杳被他們所感染,都特意請示了爸爸,問自己能不能稍微喝一點點酒。

不隻是今天的氛圍太好,更因為在這部大女主戲中,最辛苦的恐怕就屬她了,《女將軍》值得她喝一點酒。

靳川對女兒的付出看在眼裡,當然應允。

他悄聲告訴她:“今天這種雙喜臨門的日子,是值得喝一杯,放心喝吧,有爸爸看著你。”

見爸爸神神秘秘的,鐘杳不禁問:“為什麼是雙喜臨門?”

靳川笑笑,喝一口酒,卻賣了關子:“等殺青宴結束再告訴你。”

畢竟,那還隻是他們主創的目標,現在這裡的人太多,不宜多說。

這是爸爸第一次故意吊她胃口,惹得鐘杳後麵的整個殺青宴,都在想著那第二重驚喜是什麼。

但她沒往《女將軍》上想,她想起靳川去年拍了一部《終點站》,他挑戰自我演繹了一位失去雙腿的殘障人士的死與生。

於靳川而言,這無疑又是一次挑戰和突破。

今年年底《終點站》也該上映了,那麼明年春天,應當也能衝擊國際大獎了吧?鐘杳猜測,《終點站》是不是要衝擊柏林電影節的獎項。

假如靳川憑摘得柏林影帝,那他國際三大都有了,離大滿貫也就無限近了,倒的確也算得上是喜事一樁。

終於熬到殺青宴結束,鐘杳迫不及待問靳川,究竟還有什麼好消息。

未曾料想,她竟真猜中了一半。

靳川告訴她:“接下來陳文康要徹底閉關剪片,爭取趕上明年春天的大獎報名,《女將軍》決定要直接衝擊國際大獎。”

鐘杳猛地一怔。

她沒想到,竟是他們共同的作品要衝國際電影節獎杯。

不過,冷靜之後再細想,《女將軍》做出這個決定也算是情理之中。

雖說一開始是打算將這部作品給導二代陳星闌鋪路打出名氣,但隨著主演陣容變更得這樣強大,當他們在拍攝過程中,一個個演技大爆發互飆演技之時,一切便已經不可控地朝著另一個方向發展。

事實上,《女將軍》這部戲幾乎全程都是陳文康和陳星闌合拍的。

尤其是在霍石蘭與霍正和解那場戲後,很多鏡頭都是陳文康親自掌鏡,而陳星闌隻是在一旁觀摩。

那場戲拍得比較早,是在橫店拍的。

霍正被俘,霍石蘭親自潛入敵營解救,父女逃亡路上達成了真正意義上的並肩作戰。命懸一線,同生共死,然而父女和解之時,卻是霍正身死之時。

父女和解與離彆這場戲,靳川和鐘杳演技大爆發,現場工作人員幾乎都跟著鐘杳哭了。就連掌鏡的陳文康也入戲太深,一度陷入情緒,平複了許久才開始下一條的拍攝。

名導掌鏡,新生代導演注入些許活力,再加上無比強大的演員陣容和極具張力的演技,《女將軍》主創有了更遠大的目標再正常不過。

隻是——

鐘杳問:“我們能趕得及嗎?報送國際獎項不都要求得先上映麼?不到五個月的時間,就算剪輯出成片,這中間要上映應該也趕不及吧?”

因為祁昱參演的《線》要征戰奧斯卡,她大致也了解過國際大獎的報送規則,通常都得先上映一段時間,哪怕是小範圍試映也行。

“不必。國內早有先例,有兩部電影在拿下柏林金熊獎前,都沒有上映。”

飛馳的車內,靳川側頭看她,眼底仿佛跳躍著殺伐的火苗。

他說:“杳杳,不要懷疑,這一次,我們的征途就是國際大獎。”

*

殺青宴後,鐘杳先在家裡狠狠地補了兩天覺。

連續拍攝幾個月的古裝,她再躺在床上都還常常有種失重感,就好像上遊樂園坐了一天高空項目,夜晚睡覺都仍覺得還在過山車上。

這兩天,鐘杳幾乎將自己與外界隔絕,連祁昱也沒聯係。她需要找回獨處的感覺,以應對即將投入的高三衝刺。

她的精神麵貌其實很快便養好了,但她總覺得,自己的注意力不太集中,像是有什麼事情忘了去做,一直積壓在內心深處。

又兩天後,鐘杳想起來了。

今年的九月,她因為跟隨《女將軍》劇組前往了漠北,沒有回雲水鎮替媽媽掃墓。

原本,鐘杳計劃殺青後就立刻去的,但《女將軍》將衝擊柏林金熊獎的事,以及突如其來的清閒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令她一時忘記了。

反正之後大半年的安排都是學習,鐘杳便打算趁著正式回歸前,先回家鄉去看看媽媽。

這一次,鐘杳是獨自回雲水的,特意挑了人煙稀少的晚上回家。

誠如她先前所言,有些秘密隻能講給媽媽聽。

鐘杳給媽媽燒了紙錢,然後靠坐在墓碑旁,和媽媽講了講祁昱的事。

“媽媽,我十四歲喜歡的男孩子,我偷偷和他在一起了。”

“我和你說過的吧,他不完美,最開始還對我很壞,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會突然喜歡他了。”

“但一個人喜歡上另一個人,本來就是沒有道理可言的對吧?”

“你不用擔心,他現在已經變得很好很好了,我覺得他可以信任,媽媽你相信我眼光的吧?”

或許是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自言自語的傾訴,鐘杳突然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難過,孤獨、遺憾,仿佛回到記憶中的那個中秋節。

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對月而坐,等待著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回來的人。

“媽媽,”她突然說,“如果你還在,如果你能夠見到他,那該有多好。”

鐘杳以為,隨著她漸漸融入北京,隨著她和爸爸的誤會解除,隨著她生活中的一切都慢慢走向光明,她最終能夠接受媽媽已經不在了這件事。

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其實不行的。

母親的角色沒有人可以代替,當這片傷口被觸碰,還是會痛。她還是會貪心,想要媽媽能夠陪在自己身邊。

而她的少年,正是於此刻從天而降。

闊彆幾月的祁昱,突然出現在鐘杳麵前,蹲下|身,伸手替她擦掉無意識落下的眼淚。

他看著她,對她說:“杳杳,彆哭,阿姨會心疼。”

鐘杳腦子懵掉,傻呆呆望著他。

而祁昱居然轉頭對著媽媽的墓碑跪下了。

“阿姨您好,我是祁昱。”他對著照片上的溫柔女人說,“我是個壞小孩,哄杳杳高中還沒畢業就和我談戀愛,我應該先向您道個歉。”

少年對著墓碑磕了個頭。

“但是阿姨,我向您保證。”他豎起三根手指,真的開始起誓,“我會永遠對杳杳好,永遠尊重她,愛護她,永遠陪在她身邊。”

少年對著墓碑磕了第二個頭。

“最後,阿姨,很高興今天能和杳杳一起見到您。”他側頭對鐘杳笑,握住她的手說,“我會努力變成杳杳的家人,以後每年都和她一起來看您。”

第三個頭磕了,祁昱才拉著坐在地上的鐘杳一同起身。

在媽媽的墓碑前,少年緊緊握住她的手,說著仿佛結婚誓詞一般的話,鐘杳也難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問:“祁昱你怎麼會來?”

祁昱溫柔地替她擦淚,認真的說:“我拐了阿姨的寶貝女兒,當然得來負荊請罪。杳杳,彆哭了,不然阿姨多不放心。”

“對吧阿姨?”他還故意偏頭去看一眼墓碑上的照片。

鐘杳心裡好受一點了,她沒有將手從祁昱手中抽出,轉首重新看向媽媽。

她最後與媽媽道彆:“媽媽,我會努力學著向前看,但我永遠會記得回家看你。我喜歡的男孩就是我身邊這個人,你如果喜歡他,記得托夢告訴我啊。”

然後,她不再陷在悲傷的情緒之中。

拉上自己和祁昱的兜帽,轉身走進這小鎮的寂靜夜色之中。

失去是真的,可得到也是真的。

鐘杳無法左右已經失去的,卻可以選擇握緊所擁有的幸福,繼續一往無前。

-

因為怕被人認出來,打擾媽媽的清淨,鐘杳特意挑了晚上的時間來掃墓。

沒想到,最後卻也間接地掩護了突如其來的祁昱。

夜晚的小鎮路上鮮有人跡,但終遇cp聲勢浩大,鐘杳怕他們被拍到天都會塌,所以還是特意帶著祁昱走了邊邊角角的小巷。

一直回到家裡,鐘杳才想起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她問:“祁昱,你今晚要回去嗎?我和爸爸說好了,要等明天和六姨見一麵再回家,你呢?”

祁昱理所當然地說:“我跟你一起來,當然也要一起回。”

頓了頓,他問:“杳杳,你願意收留我一晚嗎?”

收留他一晚?

鐘杳瞪圓了眼,幾乎是脫口而出:“祁昱,這裡不是彆墅,我家隻有一個房間。”

甚至,因為去北京後不常回來,有一張床搬給了六姨,現在連床都隻有一鋪。

如果要留祁昱,這意味著他們將要睡同一張床!

雖然他們已經滿十八歲了,雖然他們是男女朋友了,可他們畢竟還是學生……

鐘杳光是想想那個場麵,此刻就已經滿麵緋紅。

她已經將情況說得這樣清楚,可少年卻始終沉默,沒有再給出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