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登基為王的第三天(1 / 2)

午夜時分,醫院的病房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

高千穗玉江窩在被窩裡思考人生。

——實在是外麵鬨騰的聲音太吵了,那些有事沒事的鬼魂聚在一起比誰死得慘,車禍現場被碾成了兩端還拖了幾百米的,有被絕症折磨了兩年半病死床前的,還有被變態殺手劃了五六十刀失血而死的等等等等。

因為頂層的病房人少空間大,他們但凡有個什麼活動,場地都定在了頂樓。

大呼小叫嗬嗬笑,所有的動靜正對著玉江的房門口。

誰讓她住了最裡麵的一間,旁邊就是個大露台。

高千穗玉江現在依舊是地仙,寒暑不侵,長生不老,凡器不傷,原先因為呼吸道敏感和胃病需要住院修養的理由其實已經不存在了,但被冬器刺殺造成的傷害卻依舊在內部破壞她的身體,還有後麵這不知道是誰開的一槍,正好打在創口上!

刀傷好了,內在壞了,槍傷沒好,內在變得更壞了。

這還不如的胃病呢……

玉江蜷在床上死死地捏住枕頭,已經將近半個月了,連那個子彈碎在身體裡的小哥都轉到普通病房了,但每到夜裡,身體從內部被切割的疼痛卻從未終止,她一開始強迫自己數秒,牙都咬出血了,然後反應過來現代社會有樣東西叫做手機,手機裡有個可以計時的秒表……

第一天三個時辰,第二天兩個時辰多一刻,第三天大幅度的減到了一個時辰,但從第四天開始,疼痛的時間便沒有多大變化,一天恢複的也不過五六秒。

玉江知道,這應該是她身體自我恢複的極限了,按理說來,王與麒麟輕易之間是不能穿越蝕的,這會造成空間的不穩定和身體的損傷,徇麒將她送過來已經是不容易了,沒了生國加持,她現在隻能和殘存在身體裡的銳氣死磕,寄希望於在身體內部完全被切碎之前把它化解掉。

自打她登了基多久沒這麼疼過了?等閒一點的冬器傷了她也不過是三五天的事,這尼瑪是準備直接送她去見天帝嗎?

那把匕首得值多少錢啊……

住了這許多天,高千穗玉江總算找回了些現代生活的熟悉感。

其實醫院也是很有價值的地方,尤其是在住院者看得見靈的情況下。

玉江三天之內收集到了三名在逃殺人犯的詳細信息,通過兩次人造事故大概了解到了青山貿易破產後又重組的原因,一周之後記住了五十幾種五花八門的病症名稱和並發症以及常用藥物,還多方麵的了解了大概的治療方式和防治方法,甚至於醫院裡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和藥物采購的回扣數目都計算的差不多了。

真漲姿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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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江桑!”

“——嗯?”玉江回頭看向幸村精市,發現自己又發起呆來。

造血功能的衰竭代表著整體的虛弱,身體修複速度的隻比殘留咒術的破壞速度快一點點——她現在時常看著眼前的東西便開始散光,眼前一黑突然暈倒也是常事。

幸村精市好脾氣的一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走神了嗎?”

身體原因造成的精力無法集中根本讓人狠不下心責怪,幸村也隻是無言的指了指棋盤,提示該她走下一步了。

玉江現在和幸村相處的頻率和初識他那段時間差不多,都是為了找感覺,不過那時是因為想起來,這時是因為忘記了。

“中午想吃什麼?”發現她又有開始發呆的意向,幸村出聲問道。

“吃什麼?”玉江為這個熟悉的問題頓了一下,然後發覺這個問題對現在的她來說毫無意義:“一會兒去食堂看看吧。”

她就算是想點個燉盅來盤肉脯這裡也沒有啊……

這邊梅花鹿是保護動物,想吃鹿筋還犯法來著。

至於長期送飯的後媽高千穗桐子……

高千穗桐子就是靠著高千穗玉江活的,高千穗玉江回醫院的路上遭到槍擊的消息一傳到她耳朵裡,高千穗桐子整個人的精神世界都崩潰了。

這個年近四十卻還像少女一樣多愁善感的女人直接暈倒在了醫院裡,她的神經衰弱是長期的,抑鬱傾向嚴重,因為高千穗玉江被鑒定為觸發她情緒的那個不安定點,所以醫生把她倆隔離了。

高千穗桐子現在住精神科,後麵那棟摟十五層,兩棟樓之間的花園都隔了堵牆,兩人基本上是見不到的。

然後自覺應該給點幫助、或者說是同情弱者的善良少年幸村精市,在對方昏迷期間一直呆在同一間病房裡。

好像是突然有一天,他拿著一本書,看到了喜歡的地方,卻猶豫著和玉江前輩分享的話會不會被對方吐槽,然後回頭時他發現,啊,前輩現在隻能靜靜的躺著呢。

高千穗桐子也入院以後,每天就隻剩下醫生會來,套間一樣的病房更顯得空曠,一開始躲清靜的舒適感慢慢被病床上不動的身影消弭掉,這樣的空曠和寂寥,無形中讓他覺得……那個會盤腿坐在病床上敲電腦揶揄他的人變成了他的責任。

一種不受控製的,不能放著她這樣不管的、照顧人的衝動就這樣出現了。

他倆交往頻率上升的這麼快,與其說是玉江為了找感覺,不如說是幸村比較主動。

醫院的食堂是要排隊的,玉江現在恢複的差不多,倒不需要幸村幸村一個人端兩個盤子上樓,但不知道是不是那種責任感在作祟,幸村好像格外的喜歡那種出去找食然後帶回來喂玉江的感覺,還時常跑遠一些去醫院外買些外賣。

哪怕玉江後來提醒過他vip病房是可以要求送飯的……

“玉江桑?”

幸村手裡拿著兩個湯碗,用腳輕輕推開裡間的門,抬頭時被窗外耀眼的陽光刺得靜了一下。

“怎麼了?”

接過湯碗放在桌子上,玉江回頭問他。

高千穗玉江本就長得高冷,頭發眉眼黑的像是吸光一樣,現在臉還白了兩個色號,嘴唇隻剩下一層幾乎不可辨識的粉,打眼一看就像張黑白照片似的,帶著一種歲月沉寂時光不再的寂靜和沉謐,偏偏玉江到底為王十幾年,斜眼俯首間已經養成了高高在上的習慣,再努力做遮掩,一舉一動都帶著些氣勢,哪怕單純的抿著嘴角,都帶些動輒便要淩之以威的脅迫感。

好像變得……更加不好相處了呢。

他笑笑回說:“沒什麼。”

時間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過,差不多進了四月,學校相繼開始了新的學年,窗外的主乾道上有了三三兩兩穿著校服走過的少男少女,青春的氣息伴著晚春的櫻花四散開來,但這樣的喧鬨,和住在頂樓的兩個病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天,幸村被通知要做本月的例行檢查,一大早出去了一趟,中午帶了飯回來,下午又出去了。

玉江身體上可見的外傷都已經好了,檢查結果造血功能一直沒有恢複,玉江知道那是咒術還在起作用,打造那把匕首的最起碼得是個飛仙,造好了再加上咒術不定費了多少功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