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腥風血雨的第二天(1 / 2)

窟盧塔族隱居的小山穀非常之偏僻,也許是因為地形原因形成了特殊的磁場,除非特異尋找,不然就算走到了附近,也會下意識的繞開這裡。

這是高千穗玉江作為窟盧塔族大召喚獸被拉來這個世界的第七天。

他們依舊沒有離開這裡。

酷拉皮卡屬於同年齡層中最好帶的那種孩子,理智並且乖巧,聽得進人勸,也學得會妥協。

這才是可以協調世界的人。

“我們真的不用離開嗎?”金發的少年穿著明顯大一碼的衣服,坐在稍微收拾的整潔了一些的屋子裡,一邊吃東西,一邊有些擔心的問坐在他對麵的人。

依照酷拉皮卡的看法,那些屠殺了他全族的人都非常危險,在高千穗玉江明確的告訴他【我的話,雖然他們弄不死我,但短期內我應該也弄不死他們】之後,沒有明確的人身保障,依他正常的思考邏輯,必然是跑得越遠越好。

作為窟盧塔唯一的遺孤,他肩負著複仇的使命,絕對不能在報仇前死去,一直留在這裡的話,如果那些人回來,也許這個召喚來的人,真的如她所說不會死,但在得不到有效保護的前提下,酷拉皮卡並不想呆在這樣危險的地方,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沒有拿你生命開玩笑的意思。”屬於女性的手掌自然地撫上了他的額頭,梳理頭發的動作間,帶著讓他熟悉到顫抖的力道。

這種神一樣的讀心術又上線了!

這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金發少年隻是一言不發將種種怪異之處都壓下心底,低下頭繼續吃碗裡的食物。

當高千穗玉江用屬於提亞的那一部分做視角,來觀察這個孩子的時候,隻覺得好像看到一池清澈見底的水潭,這個孩子所有的小習慣,所有的神態變化,對他的母親來說都是了如指掌的。

壓著眉頭,抿著唇角。

八歲那年和其他孩子去山裡玩,因為他們不聽話向深處走,酷拉皮卡擔心出事,跑回來找大人的時候,就是這種表情。

——擔心他們的安全,生氣他們不聽勸告,還有害怕會因為這些人的連累,而被大人教訓之類的。

都是屬於小孩子的心思,玉江並沒有吃東西,一下又一下的理他的頭發,心中是一種很奇怪的滿足感和好笑感。

看自己家的孩子犯蠢,大抵便是這種明明會恨鐵不成鋼、卻又覺得可愛的心思了。

酷拉皮卡吃著東西,玉江轉頭望向窗外,那裡原本是他們聚會活動的地方,在那群蜘蛛到來的第二天,那裡還曾掛滿了燈火和瓜果,還有中間巨大的篝火塘。

現在,那裡是一片連綿的墓碑。

窟盧塔這片地方,沒了主人的下場是一場大火,據高千穗玉江的記憶來看,放火的是哪個差不多有她腰高的蒙麵小個子,他的能力之一是放出巨大的火球,基本上一個就能清掉一間房子,帶起的火焰紛紛揚揚。

在她的記憶裡,有一段苟延殘喘的畫麵,視覺的一邊完全黑暗了,金發碧眼的少年一手拿著他失去的那隻眼睛,很可惜的感歎著。

“挖出來以後,好像也沒有那麼驚人了?”

“是啊,可惜了。”信長的刀架在肩膀上:“沒有有意思的人,看火紅眼還不如看飛坦放火呢。”

瑪奇:“他不是已經在放了嗎?”

另一邊,那個金發碧眼的男子又開始說話。

他將他的眼睛拿在手裡捏了一下,頗為驚奇的評價說:“七大美色的火紅眼……捏碎時的感覺和普通眼睛沒有區彆唉?”

“是嗎?”這是來自於另一端的,另一個人的記憶,身形巨大的男人提著他的頭顱,將手指申進了他的眼眶。

嘶——

不能想!

絕對不能想!

高千穗玉江那一晚上最起碼被人挖了有八十來次眼睛,想起一次就能想起八十次,疊加起來瞬間覺得自己還不如瞎了呢。

已經超過七天了,她還是不能很好的把這些感覺隔絕開。

這七天沒乾彆的,高千穗玉江一直在給“自己”入殮。

因為被殺的就是“自己”,所以就算被分屍,她也大概知道身體落在哪裡了,自己看不見,另一邊也會有“人”看見,在玉江的腦子裡,那滅族的一夜是多角度高立體的,每一具屍體,都是一個死去的“她”。

高千穗玉江和酷拉皮卡挖了一個禮拜的坑,然後把剩下的東西分分類,她知道哪些東西是“自己”的,也知道哪部分是另一個“自己”的,所以儘量拚湊出了完整的屍體,哪怕沒有,也有些貼身的物品做個衣冠塚。

窟盧塔的一百二十六條生命,高千穗玉江的一百二十六次死亡。

托這次入殮再次梳理記憶的福,高千穗玉江最起碼確定自己報仇要做到什麼。

首先她沒有死,所以這幾個人可以不必死亡,但因為她死了一百二六次,所以這幾個人也要還她一百二十六次死亡才行。

每個人,得死一百二十六次。

到了第二天傍晚,臨休息前高千穗玉江告訴酷拉皮卡:“明天早上,我們就離開這裡吧。”

金發的少年皺起了眉頭,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玉江坐在外麵的山坡上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她的記憶裡,有來自於不同人的、關於這片小山坡的記憶,其中,就有提亞給酷拉皮卡包紮腳腕的部分。

同樣,還有那個名叫阿黛爾的少女,懷著那樣一份青澀卻又純粹的感情,與那個名叫庫洛洛的青年,一同坐在這裡看月亮的部分。

“我可以……和他看到同樣的月色呢。”

這是來自一個戀愛少女的情懷,隻要能和她看到同樣的景色,就好像擁有了同樣的秘密一樣。

整個世界加入了那個人,好像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似的。

阿黛爾的記憶也非常的深刻,深刻的讓人心驚。

是她在附近遇見了那群人,也是她為他們提供了食物和水。

高千穗玉江非常喜歡回憶那一部分的感情變化。

我遇見了你,你笑了,然後我愛上了你,同樣,我以為,你想為了我留在這裡。

我說節日的少女會送情人紅花,作為回禮,情人會將花朵戴回少女的頭上。

我拿著一束紅花,看你笑的好像答應了的樣子。

然後你殺了我。

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女懂什麼呢?

高千穗玉江想起那個黑發黑眼的青年,靦腆又溫和的長相,完全可以用漂亮來稱呼的麵孔,笑起來會微微眯的眼睛和順滑的搭在耳側的頭發。

她不止一次,有過伸手幫他把頭發彆在腦後的想法。

可是還沒等她戰勝內心的羞澀,她就已經被他殺掉了。

高千穗玉江看著自己的手掌,她的手比阿黛爾大一些,也比那雙勞作的手要細膩的多。

但現在,這是同一雙手。

“我會記得哦。”玉江體會著那種隻要想想就會麵紅耳赤的感覺:“幫你梳理頭發,然後在你的唇邊親一下。”

如果你臉紅了,那就抱住你。

如果你喜歡我,那我就永遠和你在一起。

離開我的家鄉也可以。

“如果真的做得到,”玉江想著腦海裡那個殺死對方一百二十六次的計劃:“如果我的能力可以辦得到,一百二十六次之後,他還沒有死。”

“那我就帶著他,讓他跟我在一起。”

“離開他的家鄉,”想到這裡,高千穗玉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我送了你紅花,你當然要跟我走才行啊。”

這一夜的時間流逝的飛快,高千穗玉江仔細列舉了以下以後需要還回去的一百二十六種死法,順便替她心愛的黑發青年決定了下場。

阿黛爾的愛情啊……

那現在是我的愛情了。

高千穗玉江向著那棟鬆散的木屋走去,不遠處的山穀裡,第一道陽光直直的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