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手又開始揉搓那條毛巾,許黎明見狀隻得擺擺手:“行了,你快擦擦臉。”
說罷拿了個鏡子遞給陸白天,又拉開自己的椅子,示意女孩坐進去,那椅子是她特意買的,躺進去活像個沙發。
椅子上到處都是許黎明的痕跡,腰間放著個雲朵似的軟枕,散發著香噴噴的氣味,陸白天坐在裡麵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自己弄臟了這裡的任何一個東西。
於是她連忙開始擦臉,直到將臉蛋擦得一塵不染,才慢慢將毛巾折起,起身打算洗乾淨。
“我來吧我來吧。”孫沐雅不知道從哪衝出來,接過陸白天手中的毛巾,將她按了回去,“你坐著。”
陸白天沒反應過來,她愣神看著孫沐雅的背影,視線卻被另一個人瘦瘦高高的人擋住。
抬起頭,陶寧正摸著腦袋,似有些不好意思:“那個,你今晚睡我們這裡嗎?那個床空著,我還有一床備用的被褥,你先拿去蓋。”
“我去拿。”陶寧說完話就溜了,隻留陸白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習慣了漠視彆人的忽略和冷眼相待,忽然有人待她好,反而不知怎麼應對,連謝謝都忘了說。
一個寬大的襯衣忽然朝她飛過來,在燈下像是頂著陽光的蝴蝶,陸白天忙伸手接住。
“你的衣服臟了,穿這個睡吧。”洗完臉的許黎明向她走來,頭發全部梳到耳後,洗乾淨的五官好像濃墨一樣分明。
她已經換了睡衣,最上麵的扣子沒係,健康的白色從脖頸一路往下蔓延,蔓延到起伏之處。
陸白天將頭低得都要埋進胸口了。
燈啪嗒一聲關上,屋子陷入黑暗,沒有厭惡的注視,沒有諷刺的言語,陸白天很久很久沒有感受到這樣安全。
她將身體縮到最小,襯衣上的香氣包裹身體,好像那個她渴望的,可望而不可即的懷抱。
在夢境裡,那人的指尖替她擦掉眼淚,而後沿著臉頰滑落,她忍不住戰栗,修長的手臂將她環繞著,輕拍她背脊。
伴隨著幻想出的溫柔,她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許黎明醒來時,對麵那張床上已經沒有人了,昨夜的風雨被清晨驅散,陽光鑽進窗簾的縫隙,碎鑽似的灑了一牆。
許黎明的襯衣被洗乾淨掛在了窗外,陶寧的被褥被疊得整齊放在床鋪中央,許黎明籠著碎發起身,視線越過兩床中間的樓梯,看見床單上擺著幾顆糖果。
那種彩色塑料紙包著,指甲大小的,最廉價的糖果。
許黎明以前見過這種糖,一般會擺放在一些店鋪的門口,五顏六色的都是色素,她從來不會碰,但今天她卻伸手拿了一顆,拆開包裝放進嘴裡。
薄荷味的,出人意料得好吃。
今天上午沒課,陶寧和孫沐雅在宿舍睡得昏天黑地,許黎明心裡記掛著戲劇節的事,於是背了個電腦出門,打算去圖書館理理思緒。
劇本的問題解決了,其他的問題卻又接踵而至,首當其衝的就是演員。
隻有當過導演的才知道,一個好且合適的演員到底有多難找,而且這個演員還必須得壓得過夏且,無論是樣貌,還是演技。
整個華傳都找不出一個比夏且還要專業的演員,許黎明愁得頭發都要白了。
華傳的生活區和教學區通過一片湖隔開,河那邊綠蔭重疊,滿是行色匆匆趕著上早課的學生,河這邊則喧嘩熱鬨,沒課的學生混跡於各個奶茶店早餐店,吵吵嚷嚷,呼朋喚友。
許黎明心事重重地繞過那些學生,肩頭卻忽然攬上一條手臂,三角形的紋身裸露在初春的寒風中,手指做了美甲,妖冶的顏色和周圍的校園格格不入。
聞著那濃烈的香水味,許黎明淡淡開口:“你來乾什麼?”
“嘖,沒意思。”陳硯抿了抿烈焰紅唇,將手挽進許黎明的臂彎,“這都嚇不到你。”
“上午酒館不開門,我無聊,來華傳釣大學生。”陳硯拍了拍自己那兩條筆直光溜的長腿,“怎麼樣,黎明姐。”
“看多了吧?”許黎明躲開她的手,“你打扮成這樣,怎麼進來的?”
“美人自有妙計。”陳硯笑得風情萬種,“我大老遠來找你,你都不請我喝點東西?”
河邊正好有家奶茶店,算是華傳飲品最好喝的地方,許黎明拗不過她,看了眼時間還早,索性就領著陳硯往那邊走。
一個穿著灰色的工作服的女孩正站在奶茶店前發傳單,身影被朝陽灑上一層光,看不太清,但有點熟悉。
“對了。”許黎明看著那身影忽然想起件事,“你店裡那個店員,叫什麼名字,有聯係方式嗎?”
“哪個店員?”眼神都快黏在旁邊美女帥哥身上了的陳硯笑眯眯問。
“就是送我回酒店那個。”許黎明說,“我有點事想找她。”
自己酒品不太好,應該是把人嚇著了,得找她道個歉。
“她呀?是個兼職,我店裡兼職那麼多,哪兒記得住名字,不過好像也是你們華傳的學生。”陳硯抹了把發絲,她招搖的裝扮招來了方圓百米的目光。
正說話的許黎明沒看見,剛才那個發傳單的女孩在看到陳硯後愣在了原地。
然後將傳單抱在懷中,狼狽地繞著圈想逃,最後躲過門口點單的學生們,一頭紮進了櫃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