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斂未答,隻問:“夜不歸宿不怕被發現?”
周謐在挖苦人方麵很有一套:“是你更怕被人發現吧。”
可張斂好像從不會惱,情緒鮮有程度較大的起伏:“你今天跟誰住一屋?”
周謐隨口謊報了個部門男同事的名字。
冤大頭,張斂失笑,陪她演:“誰安排的?”
周謐說:“你的人事。”
張斂躺回去,信手攬住她:“儘不乾人事。”
周謐被撈了個措手不及,直直撞回他懷裡,沒好氣瞥他:“說得跟你乾得都是人事似的。”
張斂眼微垂,對上她視線,懶態裡透著點不合時宜卻又恰如其分的壞氣:“我不剛乾完人事嗎?”
周謐不輕不重踹他一腳,光著身子下床,從地毯上撿起短褲,抽出兜裡手機:“快三點了,我真要走了。”
張斂僅坐直上身,望著她穿好衣服,再目送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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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房間時,同住的女同事已經睡了,發出輕微均勻的鼾聲,周謐坐在晦暗的床頭,一點點褪去褲子與上衣,皮膚滑不溜秋,不知是汗漬出來的,還是原本質地就如此。
絕對的刺激過後,往往伴隨著灰心與落差,周謐心道她可真像個午夜的灰姑娘。多愁善感了會,她躡手躡腳溜去了盥洗室。
張斂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些痕跡,或深或淺,大小不一,像皮下四處陷落的玫瑰花瓣,但都避開了直觀位置,潛伏在足夠掩人耳目的地方。
張斂是隻狡猾的雄獸,即使激素統領大腦,也能有秩序地表達領地意識。
明早的她,穿上掐腰白色連衣裙,就又變回那個不諳世事的清純女大學生了。
周謐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做幾個鬼臉,套上睡裙,回到床上。
第二天登上返程大巴前,她又在停車場見到了張斂。他在走道裡跟一個短發女人講話,女人說不上青春貌美,一顰一笑卻有股少女身上難見的風情,有如六七十年代畫報裡的歌星。
張斂與人溝通或傾聽時,總帶著笑意,但不是從內而外滲出來的,很浮,很疏,好像罩著層薄而極具欺騙性的假相。
周謐心猜,這該不會就是他的下半場吧。
三十三歲的人還這麼行的嗎?她深表懷疑。
仰靠到椅背上,周謐從窗後覷著這雙登對男女上了同一輛車——張斂的車,全黑卡宴,她一次沒坐過。
周謐無故一哂,取出手機給閨蜜發消息:
“我昨晚又跟狼人哥哥那個了!”
勁爆程度讓閨蜜懟來無數問號:???????????
同時疑惑不解:你們上個月沒聯係吧,不是說好知道對方身份了就立即結束這種關係嗎?
周謐微微蹙眉:我可不是那個不遵守遊戲規則的人。
閨蜜:他先提出的?
周謐道:對啊,他主動跟我搭腔的。
閨蜜:昨天是你到他公司後第一次跟他說話?
周謐:看起來是。
閨蜜:他可是你老板誒,這算不算潛規則?
周謐說:潛你個頭,男歡女愛各取所需,我又不是為了從他身上得到什麼,當然我也不吃虧。
周謐一直認為自己不虧。
包括一年前第一次跟張斂上床,都美妙到令她難以忘懷。
那天她失戀泡吧,偶然結識了他,說不上是豔遇還是荒唐。她在微醺間大悲大喜,一會哭,一會笑,把他當沙包,連嗔帶打,又當隻大熊玩具,倒豆子那般埋頭訴苦,男人始終溫文相待,後來她吃了熊心豹子膽,攛掇他開房。
男人沒有拒絕,且遊刃有餘。從前奏到終曲,他都是絕佳的鋼琴家,帶她領略行雲流水的樂章。
周謐在他懷裡窩了一夜,時醒時眠,對他熨帖的體溫格外依戀。
翌日晨曦初上,日光薄薄貼來床幃時,男人起身套襯衣,眼見著他撚起袖扣,她心生不舍,大膽提出暢想:“我們能當炮友嗎?”
男人聞言一頓,垂手安靜審視她。
“願不願意嘛——”周謐未被他眼底那分研判擊退,甚至激流勇進,像個小女朋友一般挺坐起身,嗲嗲撒嬌。
他淡笑一下:“好。”
那一天,他們約法三章,僅在定下的酒店見麵,不能暴露任何個人信息,不能在其他時間打擾彼此,並隻交換了手機號碼。
第二次碰頭前,他們秉持著極高的契約精神,一個字沒講,僅互發過三個月內劃掉名字的體檢報告。
因為定在每個月十五號碰麵,都是月圓之夜,周謐就將男人的名字存成“狼人哥哥”,跟友人聊起他來,也是這般戲稱。
思及此,周謐退出微信,翻至聯係人列表看了眼。
“狼人哥哥”二字仍矗立其間,在一溜煙的人名或昵稱裡顯得不倫不類,但她沒有將它更改為“張斂”或“老板”,也猜不到張斂會把她存成什麼。
她想,應該不是什麼多好的形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