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依依不在,小夥伴們不需顧及蘇依依的想法,全都沉了臉色。
他們沒有類似經曆,但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一個人必須懷疑所有記憶真假的生活有多難過,說不好精神就出毛病。
“需要我們和你對對這一個月來的事情嗎?”柏星辰是在擔心蘇雲韶近期的記憶也可能會出現缺失和錯亂的情況。
蘇雲韶之前是把不對的記憶歸結於自己和原主不是同一個人,可如果她一開始的假設就是錯誤的,那麼很多事情需要重新進行考量。
“開始吧。”
秦簡說故事喜歡加入個人理解,雷初曼和趙晴畫不習慣簡潔明了的說話方式,校對記憶的事就由柏星辰全權主導。
蘇依依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聽到柏星辰正在說鬼宅探險,平鋪直敘,隻說關鍵的節點和一些重要的細節,比秦簡的版本無聊多了。
蘇依依走了,係統可沒走,其他人沒工夫告訴她怎麼回事,就由係統來說。
一行人就聽著柏星辰說,蘇雲韶時不時點頭,回答柏星辰偶爾提問的細節進行記憶的校對和檢驗。
說起來一個多月的時間並不長,他們經曆的事一件又一件的並不少,一個午休還不夠說的,下午短暫的課間休息和體育課也被利用上了。
體育課,秦簡和柏星辰一般和班上的男同學打籃球或者踢足球,雷初曼和趙晴畫放棄排球乒乓的自由活動時間,和蘇雲韶一起離開了操場。
體育老師不管自由活動時間學生是鍛煉還是說話,學生們可是八卦得很,很想知道那三女兩男在聊什麼。
自蘇雲韶轉學進來,他們五人組成一個小團體,就變得有些排外。
哪怕是平日裡和其他人處得比較好的秦簡,也不太會說蘇雲韶的事。
有人問了,他會不著痕跡地引開話題,再多問兩句,秦簡隻是笑笑,並不回答。
彆人以為秦簡他們幾個是排外,其實隻是靈異的事不好說罷了。
說了也沒人信,還不如不說,免得被人舉報宣傳封建迷信最後還要連累蘇雲韶。
以往他們五個都是午休時間聚在一塊兒,其他時間還是比較正常的,今天居然連體育課都不放過,這就讓很多人好奇了。
有人悄悄地跟過去準備偷聽,意外地發現他們五個去了柏星辰有備用鑰匙的物理實驗室。
把耳朵貼在門上使勁地聽,也沒聽到裡麵傳出什麼聲音。
同學隻以為物理實驗室的隔音效果好,不知道是蘇雲韶發現後麵有人跟蹤,貼了張靜音符,裡麵說得再大聲,都不可能被人聽到。
如此爭分奪秒地利用時間,總算在放學前把那些事情理清楚了:蘇雲韶近期的記憶沒有缺失和錯亂。
其他人放心了,可柏星辰沒有放鬆多少,“目前隻知道近期的記憶沒有問題,時間再久點會有什麼變化還不知道。雲韶,你要不要寫日記?”
記憶會出錯的情況下,把每天發生的事用文字記錄下來,定期地進行檢查回顧,是一個非常有效的措施。
蘇雲韶點了點頭:“好。”
至於日記會不會被人偷看或篡改,那就得看她的封符有多難撕了。
放學後,蘇依依陪蘇雲韶去文具店買了不少封皮好看的日記本,順帶買了些帶著兔子熊腦袋的筆,不見得有多好用,就是外表可可愛愛讓人看著高興。
蘇雲韶對書寫的文具沒有要求,任由妹妹幫忙挑選,蘇依依搶著要付款的時候她也答應了。
買完以後,姐妹倆沒去公寓那邊,而是回了家。
蘇雲韶回到房間,看到小小桃妖還在和錦盒上的封符死磕,沉默片刻,決定就妖元的事問問閻王。
蘇雲韶:【為什麼送我妖元?】
閻王秒回:【那桃妖不是需要嗎?】
蘇雲韶:【我還不起。】
世間哪怕還剩妖怪,那也不一定是惡的,不一定是植物係的,能有一百年修為的妖元就更困難了。
要她拿同等價值的東西來抵,就更不可能了。
她自小山村醒來時身無分文,在當地補辦身份證的錢都是鄉親給出的,後來更是在山間建了一棟竹樓打定主意當一條快樂的鹹魚。
身邊唯一有點用的東西還是從山裡挖來的一串鬼響鈴,顧名思義,鬼來了就會響的風鈴。除了在竹樓當個裝飾品,屁用沒有。
要是有那種好東西,也不至於每次抓鬼都是拳頭解決。
一個字:窮。
閻王沒好氣地回:【沒讓你還!】
蘇雲韶:【那讓小小桃妖對你以身相許?】
閻王:【還我!!!】
蘇雲韶:【算了,債多不愁,我還是先欠著吧。】
閻王:【隨你。】
債又多了。
蘇雲韶歎了口氣,詭異地發現可能真的是債多不愁,再欠閻王這麼貴重的妖元她都能淡定了。
回頭一看,小小桃妖抱著錦盒警惕地望著她,顯然是怕他好不容易給撕掉的兩張封符又被她貼回去。
蘇雲韶伸手:“我給你。”
認識以來,蘇雲韶就沒說過謊,有什麼說什麼。
小小桃妖相信她不會騙妖,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來,把錦盒還給她,親眼見她一口氣撕掉剩下的五張封符,一口氣哽在那。
他努力一天一夜隻撕掉兩張半,蘇雲韶眨眼間撕掉五張,這差距也太大了吧嗚嗚嗚!
小小桃妖化悲憤為食欲,嗷嗚一口吃了妖元,在房間裡一打坐就是十天,蘇雲韶的期末考試結束了放假了才醒。
而後……
小桃妖看著自己並沒有長大多少的手腳,奔潰大哭:“為什麼啊!最適合我的一百年份植物係妖元啊,為什麼我還是沒有長大!”
要不是害怕將來化形時被小氣記仇的天道用雷劫劈死,他這會兒都得豎著中指罵賊老天不做人了!
蘇雲韶也覺得奇怪。
普通的植物吃下一百年的妖元都能一鍵長大了,小小桃妖這種本來就有基礎的,怎麼會隻從一歲奶娃娃變成了三歲小正太?
這種事,除了閻王沒人可問。
蘇雲韶發微信過去:【方便來我家這一趟嗎?】
收到這條消息的瞬間,閻王把公務丟給黑白無常,連忙跑去人間。
到了蘇家,見到抱著膝蓋躲在角落自閉的小桃妖,閻王沉默了。
“這都喂不大,看來長大成人是無望了。”
他本想著讓小小桃妖趕緊長大滾蛋,離他媳婦遠遠的,結果一百年的妖元都隻能喂大兩歲,估摸著蘇雲韶的身體到壽終的那一刻,小桃妖還是小桃妖,正好不用和他搶媳婦!
聞言,自閉中的小桃妖“哇——”的一聲哭得那叫一個淒慘,比先前蘇雲韶從他嘴裡搶妖元封起來還要淒慘。
畢竟那時候他以為自己吃了妖元就能長大,如今得到希望又破滅,起碼還得吃八顆珍貴稀少的一百年植物係妖元,可不是絕望嗎?
蘇雲韶有點心軟,“你知道問題出在哪嗎?”
閻王搖搖頭,又點點頭,一言不發。
蘇雲韶明白這又是被天道禁止透露的內容。
光是閻王的搖頭和點頭兩個動作,窗外就閃爍起了好似隨時能劈下來的雷電,她不再多問。
她不問,閻王不能說,無法得知自己長不大原因的小桃妖更傷心了。
當晚,蘇雲韶又做夢了。
還是那個天色暗沉,看不真切的夢境,看不清臉的白衣人手起刀落劃破自己的手腕,鮮紅的血液汩汩流出,全部落入身前的桶中。
他的血一直在流,不停地流,流地超過界限。
蘇雲韶抓住他的手要為他包紮,白衣人揮開她的手,自顧自地流了小半桶的血,桶裡還有一堆金紅色的頂級朱砂。
白衣人失血過多,搖搖晃晃地走上山,手指蒼天,用力嘶吼:“我桃夭以今生來世的所有修為和運氣與你作賭……”
蘇雲韶醒了。
來到這個世界兩個多月她隻做了兩次夢,第一次是遇到小小桃妖,第二次是小小桃妖變成小桃妖,每一次都和小桃妖的變故有關。
她清楚地記得夢裡發生了什麼,眼眸深邃地看著靠在飄窗玻璃前看月亮的小桃妖。
相遇至今,蘇雲韶沒有問過小桃妖的名字,小桃妖也沒說過。
她坐了過去,很輕很輕地問:“你叫什麼?”
“問個名字而已,你這麼緊張乾嘛?”小桃妖睜著紅通通的一雙眼睛,不解地看她。
“名字。”
“你之前不問我,現在來問又有什麼意思?”小桃妖有小性子了。
蘇雲韶提醒他:“妖元。”
小桃妖差點跳起來,想想那顆讓他長大兩歲的妖元是閻王送給蘇雲韶的,沒準將來還得靠閻王,他不敢得罪蘇雲韶,隻好委委屈屈地說:“桃夭。”
蘇雲韶愣住了。
小桃妖以為她是嫌棄自己沒文化,直接用“桃妖”當名字,便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我叫那個桃夭。”
耳邊似乎有一道更成熟的男聲帶著笑意地說:“我的名字來自《詩經》中的‘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你可不能把我和那些沒文化的妖相提並論啊,我會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