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的這一天,正午時分,外麵太陽高照,鬼屋裡陰氣陣陣。
看著坑裡挖掘出來的那副小棺材,蘇雲韶和恒術沒有說話,其他人後背發涼,許家人差點暈倒。
這一刻,他們無比確信先前那位天師的惡毒,蘇雲韶是好人,她真的想救長孫瑞。
隻因為那副小棺材的表麵貼滿黃符,用六根粗鋼針釘死,嬰兒手臂粗的九條鐵鏈緊緊捆住,三塊生了鏽的沉沉大鎖鎖住。
這種手段怎麼看都是要鎮壓棺材裡的人,防止他出來,而不是先前的那位天師所說的那樣……
許琳琅抱著長孫瑞,哽咽地說:“他明明說把瑞瑞的屍體葬在這裡,可以滋養他的靈魂!騙子!”
許夫人抹著眼淚:“當時他說這種辦法隻會損失我們的壽數,對瑞瑞沒有壞處,我們這才同意的。”
許諾咬緊後牙槽,額頭青筋直蹦,“我們親眼看著瑞瑞下葬,那時候並沒有這些東西!”
當時要是看到這些怪異的東西,他們怎麼也不可能允許長孫瑞在這裡下葬。
被鎮壓的當事鬼長孫瑞拍拍許琳琅,安撫許夫人和許諾,忙得團團轉。
蘇雲韶解釋道:“有一種陣法叫幻陣,進入其中以後,隻能看到布陣人要給他們看的幻像。”
“如此厭勝之術有違天和,也不知道是哪位道……”恒術本要說“道友”兩字,看到麵前這一切,頓時跳過稱呼,“他這是為了養成鬼王,什麼都不顧了嗎?”
末法時代,玄門雖然沒落,天道依舊存在,這樣的行為為天道所惡,對方究竟出於什麼理由做出這樣的事?
恒術想不通,蘇雲韶也想不通。
不管怎麼樣,他們今天所要做的就是按照先前商量的那樣,先破靈異主題公園的陣法,再破破長孫瑞身上的厭勝之術。
如今隻是在中間多一個破棺材上陣法的步驟。
至於背後之人會因此遭多少反噬,受多大的傷,那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了。
在鬼屋裡挖掘棺材的現場,能夠讓許家人和小夥伴們看兩眼,之後的破陣和解術過程,未免被牽連,隻能讓他們去外麵等。
另一原因也是蘇雲韶要引天雷劈長孫瑞,那場景太過觸目驚心,讓許家人看了隻會做噩夢,還是不看的好。
小夥伴們也不眼饞上次蘇雲韶引九曲天雷劈曾小雲給柏星辰帶來的陰邪不近buff,聽話地走了出去。
今天雖是鬼節,正午時分陽氣大盛,在公園之外也沒什麼問題。
到了約定的時間,青山派的弟子按順序一個一個地破除聚陰陣聚魂陣和金生水水生木等陣法,掐斷為長孫瑞長成鬼王輸送的助力。
這些陣法起的是輔助作用,本身不算陰邪,破掉再多也不會引起幕後之人的注意。
破除完這些陣法,園內大大小小的一千多個陣法就少了一大半,隻餘一些營造恐怖氣氛的小陣法,不破也沒關係。
做完這些,青山派的弟子們紛紛退出公園,和許家人秦簡他們一起等在朱雀雕像之外。
他們雖不能親眼看到恒術師叔破陣的英姿,也算近距離,能看到多少感悟多少就是個人的機緣了。
秦簡找到一個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青山派弟子,套了幾句近乎,隨後問道:“道長,你們都出來了,陣法是不是破得差不多了?”
“這才哪到哪啊?”那弟子道,“我們隻是破了些小陣法,真正的大陣還得由恒術師叔來破,師叔的陣法造詣在如今的玄門之中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其他青山派的弟子或是無言或是微笑,顯然都很讚同他的說法。
秦簡不置可否,小夥伴們也不信,隻是不想給蘇雲韶惹麻煩就沒多說。
許家人的腦海裡一直是被纏成那副模樣的小棺材,一想到長孫瑞會受苦,根本沒心思說話。
所有人焦急地望著鬼屋的方向,不發一言。
接下來,要破除的就是長孫瑞棺材上的九龍鎖魂陣。
表麵隻是六根鋼釘、九條鎖鏈、三塊大鎖,實則是用這三樣東西和鎮魂鎖魂的黃符組成鎖魂陣,非修為高深的玄門中人不可解除。
這一步就由恒術來做。
恒術拿出一塊黑褐色的陣盤,打上一道元氣,刻滿玄奧符文的陣盤懸空立於他的麵前,散發著幽幽的靈光。
好東西!蘇雲韶眼睛一亮。
恒術並不擅長攻擊性陣法,上次圍攻千年血屍的時候沒看到恒術發威,這回就能親眼看看據說玄門陣法天花板的實力。
這塊陣盤跟了恒術幾十年,用各種各樣的好材料祭煉過,已經生出了些許意識,默契更足,威力更強。
恒術雙手結印,口中念訣,陣盤徐徐飛到棺材上空,鋼釘鐵鏈大鎖似乎感受到了危機,紛紛震顫起來,和陣盤形成敵對之勢。
雙方打起拉鋸戰,一會兒是陣盤占上風,一會兒是鋼釘鐵鏈大鎖占上風,來回拉鋸十幾次,陣盤高高躍起,猛地砸下,“砰”的一聲砸在鐵鏈上。
那一記需要不少元氣,恒術打出那記攻擊之後,麵色白了不少,後續掐訣的動作比先前慢了一些。
九龍鎖魂陣被開出一道口子,後續就好辦多了,不到十分鐘,六根鋼釘、九條鐵鎖、三塊大鎖全部脫落,其上的鎮魂鎖魂黃符燃燒成灰,陣破。
陣法被破的同時,某人“哇”地吐了口血。
他隨手掐算了一下,發現是那個水木五歲小鬼的九龍鎖魂陣被破,嘴邊的血都不擦,自信地說:“能破九龍鎖魂陣又怎麼樣?那套厭勝之術是不可能破的。”
公園外部,青山派弟子們鼓掌歡慶。
“破了破了!”
“師叔牛逼!”
“師叔就是我的偶像!”
秦簡等人和許家人什麼都沒看到,聽青山派弟子在那喊破了就知道是陣法破了。
隻是想到蘇雲韶說要用天雷劈長孫瑞,就知道這件事還沒完,沉住氣繼續等待。
他們不問,之前被秦簡搭話過的青山派弟子想找個人表達自己的激動之情,抓住秦簡說:“師叔剛剛破的那個陣法叫九龍鎖魂陣,是這世間最為陰毒的陣法之一,被鎖住的靈魂永遠出不去圈定的地域,會隨著年限在靈魂上纏上一道又一道的鎖鏈束縛,掙脫不得,隻能為布陣人所用。”
許家人:!!!
慌忙問道:“道長,現在陣法破了,還會有影響嗎?”
那弟子:“被九龍鎖魂陣鎖了那麼久,影響肯定會有,得靠後續慢慢養,養得好就沒事。”
聽到這,許家人和小夥伴們都鬆了一口氣,那弟子轉口說道:“九龍鎖魂陣是很陰毒,那厭勝更陰毒,我們聽都沒聽說過,再加上那麼多養鬼王的陣法,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活……”
這個時候,那個弟子被同行人踩了一腳,自覺失言,尷尬地笑了笑,“我師叔那麼厲害,肯定行的,你們彆擔心。”
說歸那麼說,青山派的弟子們心裡也沒底。
恒術的陣法是眾所周知的厲害,但那是厭勝,和陣法不是一路的,誰知道到底行不行呢?
許家人自動補足那弟子沒說完的話: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活下來。
他們心裡焦急,轉頭看到秦簡一行人淡定的神色,深呼吸幾口氣,跟著沉靜下來。
青山派的弟子不知情,他們知道最關鍵的厭勝是由蘇雲韶來破。
肯定行的!不行也得行!
這個時候,鬼屋裡,除去亂七八糟東西的小棺材被打開了,露出裡麵沉睡的小人兒。
兩年過去,長孫瑞的屍體沒有半點腐化,頭發被剃光,整個人光溜溜的,從額頭到腳底全部畫滿了血色的符籙。
恒術彎腰看了一眼:“是用辰砂混合血液畫的。”
蘇雲韶正要低頭,被滿臉通紅的長孫瑞攔住,小手慌忙捂住她的眼睛:“我沒穿衣服,你不許看!”
蘇雲韶:“……”
“這麼小就有性彆意識和自我保護意識很好,但你要是不讓我看,我怎麼知道你的身上畫了多少種符?”
就一個五歲的孩子,她上輩子要是結婚早,說不準孩子的年紀比長孫瑞還大。
更何況現在是做正事,哪顧得上那些?
長孫瑞癟著小嘴,鬱悶地躲去角落畫圈圈,默念:你看不見你看不見……
蘇雲韶失笑,恒術也在笑,兩人笑過以後圍在棺材旁觀察。
恒術:“我看著像是鎮魂和鎖魂的符,和我認知上的有些區彆,還有傀儡符,這是要連這具屍體也不放過嗎?”
蘇雲韶仔細地看了一遍,“如今玄門之中用的是用元氣畫的鎮魂和鎖魂符,與以前用靈氣畫的鎮魂鎖魂符不太一樣。”
元氣和靈氣不是一個體係,很多符籙都不同,恒術隻擅長陣法,對符籙隻有一些粗淺的認知,認不出來也正常。
可是再怎麼樣他也知道一件事……“靈氣如此稀薄的現在,還有人使用以前的符?”
看桃夭因靈氣不足而不停縮水,就知道靈氣稀薄對修者的影響有多大。
蘇雲韶沒見過那樣的人,可答案就在眼前。
“不管是元氣畫符還是靈氣畫符,我都隻能暴力解術。”
玄門中人不是不知道修靈氣比修元氣好,可世間靈氣不足,即便辛苦入了門,沒有長者的引領與教導,永遠隻能在入門階段徘徊,沒有指望,修元氣是基於現狀不得不做出的改變。
恒術拿出陣盤:“蘇道友,我為你護法。”
“多謝道長。”蘇雲韶衝他點了點頭,叫來角落裡畫圈圈的長孫瑞,“你的靈魂上有九龍鎖魂陣和厭勝之術布置下的雙重束縛,和身體有所牽連,我現在要引天雷劈你,劈毀你的身體和那些牽連束縛,會很疼,你可以叫出來。”
長孫瑞搖了搖頭:“叫得太大聲會影響姐姐,我會忍住的。”
“乖。”蘇雲韶沒有再堅持,在長孫瑞的背後推了一把,“去吧,忍過這一會兒,很快就能和家人再見。”
想到此刻等在公園外的家人們,長孫瑞就有了無窮無儘的勇氣。
等長孫瑞附到自己的身體之中,蘇雲韶麵色一肅,從包裡掏出一遝天雷符,隨手一揮,天雷符自燃。
那一瞬間,恒術倒退兩步,和蘇雲韶保持距離。雖說要護法,也不用靠得那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