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星辰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蘇雲韶正從阿姨的手裡接果汁。
一聽“出事”,蘇雲韶瞬間收手,單手在沙發背上一撐,整個人翻了過去,走最短距離的直線直奔樓梯。
管家的動作並不比她慢多少,緊隨其後。
柏星辰跑在前麵帶路,簡潔明了地敘述過程:“進房間時我明顯感覺到溫度過低,去試了表舅手背的溫度,隻一下,你給我的平安符就毀了。”
聽到“平安符”三個字,管家明顯怔了一下。
要命的時刻,柏星辰沒空理會管家是什麼想法,“現在我把玉符放在表舅身上,能擋三次災,應該來得及。”
說是那麼說,柏星辰也是想越快越好,這才那點距離都等不及大聲喊了出來,解釋的速度跟開了三倍速一樣。
好在蘇雲韶和管家都聽清楚了。
聽完了,也跑到了時煉的房間門口。
站在門口,就能感覺到房間裡的冷氣源源不斷地往外流。
柏星辰和管家隻是覺得溫度冷了一些,蘇雲韶卻能感覺到其中夾雜的陰氣,以及視野中趴在病人床邊的三隻鬼。
柏星辰這麼一個來回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放在時煉額頭上的那枚玉符就多了一道裂縫,看得他很是慶幸。
管家進來後第一時間查看連接時煉身體的各種醫學儀器,確認上麵的指數都在正常範圍,鬆了口氣,還好,沒出事。
看清楚是什麼情況,蘇雲韶也不急了。
她看了一眼安裝在房間幾個角落的攝像頭,對一旁的管家說:“關了吧。”
管家能相信今天第一次上門又不清楚底細的陌生人就怪了。
“這是老爺和夫人特地為大少爺安上的監控,方便隨時查看大少爺的情況,我隻是一個管家,沒有那個權限。”
柏星辰:“安伯,您在時家工作了幾十年,親眼看著表舅出生長大,表外公表外婆從不把你當外人。”
管家笑笑,並不接話。
柏星辰也沒想能通過這麼幾句話成功勸說管家,用眼神詢問蘇雲韶:什麼問題?
蘇雲韶左手手心攤平,右手放在上麵,比了個跪下的動作。
跪,同音鬼。
柏星辰立馬明白,從口袋裡抽出兩張開陰陽眼的符,一張撕開後拍在自己腦門上,另一張拍在管家腦門上。
管家也是看柏星辰先拍自己再來拍他,加上他並不信這種封建迷信,這才沒退讓開去,結果就看到了令他三觀碎裂的景象。
時煉的床邊圍著幾個明顯不像人的……人?
其中一個黑色的長發蓬鬆彎曲如海草,渾身濕噠噠的,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腳底下彙聚了一大灘水。
柏星辰說:“這個是被水淹死的水鬼。”
另一個渾身焦黑,像是被火燒過,身形和麵容都看不清楚。
柏星辰說:“這個是被火燒死的,火鬼?”
管家:“……”
被水淹死的叫水鬼,被火燒死的叫火鬼,邏輯上看起來似乎沒什麼毛病,就是聽起來怪怪的。
蘇雲韶糾正他錯誤的說法:“燒死鬼。”
被及時科普的柏星辰點點頭,表示自己學到了新知識,而後看向房間裡的最後一隻鬼:“這個身體四肢關節扭曲一身鮮血的……應該是出車禍被撞死的鬼,撞死鬼?車禍鬼?”
管家神情驚異地看著柏星辰,你怎麼接受度這麼良好?!
“意外死亡的可以統稱為橫死鬼,也可以根據死亡方式區分開來,你想叫車禍鬼也是可以的。”蘇雲韶看向管家,“是你自己主動關監控,還是我來關?”
要讓她來動手,那可就做不到完好無損了。
從蘇雲韶的表情中讀出這個意思,管家嘴角一抽,打了個電話。
很快,監控攝像頭就不再工作。
蘇雲韶一抓一丟,輕鬆提起三隻鬼丟去角落,畫了個圈,不讓三鬼逃跑。
接著,彙聚一縷元氣,按上時煉的眉心。
元氣順著時煉的經脈遊動,不一會兒就遇到了阻礙物,穿過這道阻礙物之後,那縷元氣少了些,沒多久又遇到了阻礙物,三兩次過後元氣就沒了。
而這時,蘇雲韶才通過元氣探查到時煉的肩膀位置而已。
管家看著蘇雲韶意義不明的動作,幾次想開口,都被柏星辰搖頭阻止。
柏星辰用眼神示意管家去看角落裡的那三隻鬼,如今已經不是普通人的領域範圍,他們這兩個普通人隻能看著。
管家沉默著劃開手機,給時爸時媽時老爺子和時煉的弟弟全發了消息。
時煉這裡的監控一斷,很多人都會收到提醒儘快趕來,可他還是不放心。
樓梯間有雜亂又整齊的腳步聲傳來,四個人匆匆趕來。
到房間時,看到蘇雲韶站在床邊,正彎腰在解時煉睡衣的紐扣,而柏星辰和管家就在一旁看著,也不阻止。
“你要對我們隊長做什麼?!”
“放開隊長!”
“隊長都這樣了,你也能下手!”
“喪心病狂!”
蘇雲韶:“……”
她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四個年輕男人嘴上叫喚歸叫喚,沒有一個過來阻止她。
像是明白她在想什麼,四人咧著嘴笑了。
“看不到監控,我們以為出現意外,過來看看。”
“安伯比我們還心疼隊長呢,他沒反應,肯定沒問題。”
“妹子你繼續!”
“需要我幫你一起脫嗎?”
蘇雲韶:“……”要不是看你們一身正氣還身具功德,誰敢相信這群人是保家衛國的軍人?
事情沒弄清楚之前,她也沒多說,就在這一群男人的注視之下繼續解扣子。
隨著睡衣扣子一顆顆被解開,露出時煉蒼白消瘦滿是傷痕的身體。
上麵的每一道傷疤,都是他過去保衛家國的有力見證。
軍人啊。
看在這身傷痕的份上,蘇雲韶也不可能再索要功德。
一縷元氣不行,她的雙手彙聚四五縷元氣,從腹部開始,往四麵八方探查。和先前遇到的情況一樣,元氣會被阻礙物吃掉。
蘇雲韶不再運行元氣,而是用手上的那些元氣去喂食同一個阻礙物。
喂得多了,就發現阻礙物吃了元氣,精神大振,在時煉的皮膚底下湧動起來,顯露出一根根疑似蟲子的形狀。
柏星辰管家和四個年輕軍人沒有出聲,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忙是幫不了了,後腿還可以儘量不拖。
蘇雲韶收手:“是蠱。”
確定是什麼東西在時煉身體內作亂,有了應對的方向就好辦多了。
“能治嗎?”眾人齊聲問道。
“能。”蘇雲韶點了下頭。
眾人狠狠鬆了口氣,這是半年以來聽到的唯一的好消息。
柏星辰:“雲韶,要準備什麼?”
管家:“蘇大師需要什麼儘管說,我一定在最短的時間內湊齊!”
軍人們:“我們也可以幫忙!”
“先不忙。”蘇雲韶做了個暫緩的手勢,掏出手機給蘇依依打電話,“依依,你在家嗎?”
蘇依依:“我在啊。”
“你去我房間,帶上我桌上的那把桃木劍,如果雷鳴不願意被你碰,讓我和它說兩句。”
蘇依依聽得稀奇,趕緊往隔壁走。姐妹倆的房間實在近,她沒走幾步就推開了門,一眼看到桌上的那把桃木劍。
“姐,你什麼時候氪金買的裝備?”
蘇雲韶:“沒幾天。”
蘇依依試探著伸手去摸,分明是桃木材質的劍,卻摸到了一種金屬冷兵器的感覺,她抓著劍柄往上提了一下,沒提動。
“姐,這劍好重啊。”
蘇雲韶:“認主的劍有脾氣,你讓我和它說。”
蘇依依把電話放到雷鳴劍上空,目光緊緊地盯著雷鳴劍,就聽裡麵傳出聲音:“雷鳴,依依是我妹妹,我現在需要你,你讓她帶你過來。”
雷鳴劍震了一下,蘇依依“哇”的一聲,劍居然自己動了,好酷!
她再上手,發現能拎動了。
“姐,可以了,還需要什麼嗎?”
“櫃子裡有一個包,你把雷鳴劍裝進去,一起帶來就行。”
確認裝備能夠到達,蘇雲韶指揮柏星辰:“星星,等會兒你出去接一下依依。”
柏星辰:“收到。”
蘇雲韶看向管家:“要兩支好一點的人參,現煮成湯,要和時煉同血型的血輸血輸液,兩隻活雞……”
東西還沒準備好,時家人全到了。
最先趕到的是時煉的弟弟,其次是時煉的父母,最後是那位退休的時老爺子,還有一個正氣凜然的男人,是時煉的副隊。
來的人太多,不方便來一個就解釋一個,等該來的都到齊了,柏星辰從蘇雲韶想找有功德又有麻煩的人開始解釋。
包括功德是什麼,蘇雲韶出於個人原因需要與人交易功德,蘇雲韶是個玄門大佬,和國家特殊部門成員、青山派、遠山寺等眾多大師相熟等等,直說到時煉中了蠱,身邊有三隻鬼為止。
世界觀重塑中的眾人聽得恍恍惚惚。
時媽:“……我以為遠山寺隻是一個日常旅遊打卡的佛門聖地。”
時煉病得莫名其妙,時媽病急亂投醫的時候也想到過求神拜佛,隻是求來的東西沒有用,還被時爸和時老爺子一頓斥責,後麵就沒再找下去。
早知道時煉的病得由玄門大師來治,時媽三跪九叩都要上遠山寺求藥,而不是任由時煉就那麼生生躺了半年!
“遇到雲韶前,我也不知道。”柏星辰從口袋裡拿出最後一張符,“我隻帶了三張能開陰陽眼見鬼的符,還剩最後一張。”
時家四人異口同聲:“我!”
幾個軍人沒說話,是因為心裡明白比起他們,時家人更值得用最後一張符,但是看他們的神色也是想看的。
人數太多,蘇雲韶沒一一開陰陽眼,而是選擇給那三隻鬼送點陰氣,讓他們能夠在人前顯形。
時家四口和五個軍人看著角落裡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三隻鬼,沉默無言。
時煉的弟弟最先接受鬼的存在:“蘇大師,我哥是被這三隻鬼給害的嗎?”
說好的時家全是科學主義堅定信徒,叫起大師來比誰都快,管家是,時煉的弟弟也是。
蘇雲韶:“讓時煉沉睡至今的是他體內的蠱,那蠱會吞噬人的元氣,身體出於自我保護機製使他沉睡,以此減少元氣的消耗。至於這三隻鬼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審審就知道了。”
一聽要審訊,軍人們擼擼袖子就要上。